黄小茂：音乐即生活

    本刊记者/ 张玉峰

　　黄小茂其人：

　　他是中国第一批作词人。早在80年代末，黄小茂还在人大读新闻系的时候，就跟崔健、刘元等几个玩音乐的人“纠缠”在一起，因为他本人是学文科的，又对音乐很敏感，于是 顺理成章地开始给崔健他们写写歌词，像崔健早期的作品《浪子归》，黑豹乐队的《Take Care》以及臧天朔的《心的祈祷》都是出自他之手。

　　他还是优秀的音乐制作人。1992年他认识了刘卓辉(香港著名词人，Beyond歌曲《大地》便是他的作品)，聊了之后觉得很投机，之后不久，他们的“大地唱片”就在西单附近开张了。第一张唱片就是艾敬的《我的1997》，一炮走红。而最轰动的还是之后做的那张《校园民谣1》，这是他运作最成功的一张唱片，除了大卖之外，还在内地歌坛掀起了一股“民谣风”，同时也成就了高晓松和老狼。

　　但在当时，内地还没有什么唱片公司的概念，像他这样做音乐的在父母眼中等于不务正业，但在他心目中，最收益的还算是接触到了很多国际唱片公司的管理模式，真正了解到唱片运作是怎么一回事。

　　1995年的时候，他到了中央电视台，给当时的东方时空做一个音乐节目，每周在栏目里推出一首新人新歌，同时拍一个MTV，一年一共52首。这52首歌差不多火了一多半，其中包括《阿莲》、《大中国》……1995年是内地原创作品出得最多的一年，他的节目推波助澜，帮助一批歌手走到了台前。　

　　1996年他受到凤凰卫视的邀请，离开北京去了香港，变身为凤凰卫视的音乐总监，主要负责《音乐无限》和《音乐发烧友》这两个栏目的策划。《音乐无限》是当时娱乐节目贫乏的内地观众最热衷的节目，后来又成了内地多家电视台抄仿的对象。而《音乐发烧友》更为难得，这个午夜播出的节目以音乐的发展历史为主线，展示了很多珍贵的文献资料，是音乐爱好者最难得一看的节目，因为版权的缘故，现在已经很难看到这样的资料了。

　　2004年，宋柯的单飞引发了华纳的地震，甚至在整个娱乐圈都引起不小的震动。危机时刻，黄小茂临危受命接管华纳唱片常务副总兼音乐总监，又一次整装出发。开始打造一个叫“原创直通车” 的新概念、新品牌。

　　年末访谈：

　　记者：听说你在忙叶倍的新专辑，不知道在这张专辑中，你有没有参与创作？

　　黄小茂：叶倍的新专辑刚刚做完，现在是新专辑的推广和宣传期。在这一次，我不是去参加创作，但我参与了制作，算是这张专辑的制作人。当然我还请了龙隆做执行制作人来具体做这些事。

　　记者：作为非常优秀的词人，现在你还会亲自参与华纳艺人的唱片创作吗？

　　黄小茂：现在不是我亲自去创作音乐，但我要控制一些方向性的东西。我不会刻意去要求自己保持创作的状态，至少目前没有这样的想法。

　　记者：正式进入华纳已经有大半年了，你在华纳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黄小茂：我跟许总(许晓峰)是有个分工的，许总负责公司主要的商业拓展，把握政策性方向。而我要保证每年公司的一个发片量，唱片公司就是生产唱片的，我就是负责生产产品的人。就我而言，比较擅长的是企划和制作。今年是我们发片计划最密集的一年，接下来几乎公司所有的艺人，包括朴树、周迅、老狼都要出自己的新专辑。

　　记者：华纳是不是还会延续华纳的老传统，走校园民谣的路线。

　　黄小茂：的确，华纳有这样的传统，我们有个十六字方针“独一无二、引领时尚、人文精神、收藏价值”。就像很多公司做偶像音乐、另类音乐一样，我们做的就是人文关怀的音乐，也有人称之为“良心音乐”。这是华纳在中国形成的自己特色，我们会继续坚持和发扬下去。

　　记者：你不想改变一下这种风格吗？

　　黄小茂：我没有抱着一种很强烈的目的要改变什么，今天既然坐到这个位置上，就尽量去做好我觉得正确的事情。而且，目前我们签约的艺人，他们的个人风格已经成立，而且很不错。在这一部分，我希望他们能坚持自己的风格，扬长避短，把自己的优点发挥出来就行。对我来说，我会从监制的角度把握好他们的特点。

　　在华纳，有叶倍、老狼这样的校园民谣歌手，还有汪峰、达达这样的摇滚歌手。当然，如今的唱片市场大不相同了，这对我来说又是一次新的挑战。我们慢慢的会做一些新的东西，签一些新人。

　　这些讲给新人

　　记者： 听说你在找网络上热门歌曲“老鼠爱大米”的杨臣刚，想签下他，还要用200万来打造他？

　　黄小茂：没有，可能是炒作吧，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样的说法。

　　记者：华纳会选择一个完全没有名气的新人来包装打造吗？

　　黄小茂：会，当然会。

　　记者：那么选择新人上会有什么样的标准？

　　黄小茂：这很难说，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我们不能用具体的标准来衡量。在这一方面对于华纳，对于我，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框框。要看歌手有没有一个可继续发展的潜力，他(她)的音乐是不是有独特的地方，还会考虑他(她)在华纳能不能有一个合适的发展。

　　记者：会凭自己的喜好或者感觉去挑选吧？

　　黄小茂：我自己个人方面的爱好和偏好不一定是市场很客观的需要。

　　记者：面对越来越多想成为歌星的年轻人，作为一个亲手炮制过明星的人，你对他们有什么建议？

　　黄小茂：我周围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希望进入这一行，我每一次都会跟他们说同样的一件事情：娱乐圈，它永远都是一个象牙塔，站在塔尖高高在上的只有那么一两个人，站在塔下的最大的一部分都是不成功的。做这一行的人，目标都是想走上塔尖，但事实上99%的人是上不去的。不光要有实力，还要看运气。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好机会的，也不是自己就能把握的了的。所以我常常建议他们在做之前一定要想清楚，一旦做了，那个落差是很大的，很多人无法承受。

　　记者：你说的是事实，但很多人依旧会做一鸣惊人的美梦。我们能做的，好像只能告诉他们这些真实的情况，并告诉他们要做好的音乐。

　　黄小茂：音乐没有好坏，我只能说正确与否，是不是合适。唱一首歌就红的人，有，但是是少数，像老狼属于这种，研究他的成功，之所以老狼成功，就是因为他的音乐做的很正确。这无法用好坏来衡量。

　　老狼的背景是符合校园民谣当时背景的，他的歌也是符合他所有的表达，他的各个方面都跟当时校园吻合。不敢想像，老狼今天如果突然去唱电子音乐或者R&B，会是什么样子，相信那不是大家想期待的。

　　时代在变，歌手自然也跟着会变。当年喜欢老狼的人，今天依旧会喜欢他，我不认为今天十六七岁的青年人会喜欢老狼，他们对老狼一定是没有感觉的，他们喜欢的是周杰伦、蔡依琳。但我相信老狼还会红，前题是只要做的音乐准确。

　　常听说某某歌手要转型，为什么要转型？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原本做的就不准确。对于做唱片的人而言，要非常清楚地把握这一点:我们要做的东西是卖给谁的，给谁听？我对流行音乐的概念和别人有点区别，我认为一种音乐要有好的品质，同时还应该有个性，才有机会成为真正的流行。符合自己的音乐才可能是好音乐，试图去跟风只会徒劳无益。

　　关于华纳“原创直通车”

　　记者：你推出的华纳“原创直通车”是怎样的一个项目？

　　黄小茂：前不久我们刚刚推出一个新的原创音乐的品牌，叫华纳“原创直通车”。它的概念有点像10年前我做“校园民谣”的感觉，校园民谣是把音乐规范在校园里，华纳“原创直通车”则是面对社会，面对全中国的。我们将在全国范围内寻找中国的优秀原创音乐，通过评选选出其中优秀的作品，每一个季度为他们出一张唱片。

　　其实国内的原创力是很强的，每天我都能听到很多送来的原创音乐的DEMO(小样)，有很多都非常动人，我们“原创直通车”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展示的舞台。在我看来，流行音乐没有专业、业余之分，无论是写音乐还是创作音乐，只要你有热情和天赋，作品受欢迎就可以参加直通车的活动。在这里，外形、年龄都不再是选择障碍。我们不愿意因为选手外形不够靓丽而丢失好的声音、作品，因为真正的原创音乐人是用心在唱，在感受和表达的。

　　记者：会怎么样来运作这辆“原创直通车”？

　　黄小茂：此次华纳“直通车”回到了音乐最本质最原始的状态，选择广播——这个真正的音乐媒体，纯粹靠听觉去感受。现在有6家城市广播电台主力推荐，相信明年会有更多的电台加入。

　　现在已经收到很多朋友寄来的作品，还有国外的。预计今年年底就能出第一张唱片，我给它选择一个主题——感动。其实也是想表达出一个观念，一个关于什么是音乐的价值观的观念，因为现在很多小孩都在听音乐，一味跟着所谓的潮流在变，头脑里并不知道音乐真正的价值在哪里。我们所做的就是通过“原创直通车”这样的一个活动，去阐述我们对音乐的价值观。

　　记者：那么正确的音乐价值观应该是怎样的？

　　黄小茂：音乐的价值应该不是录音和制作，而是音乐能不能打动人心。我有一次开车听广播，听到《靠近我》原作者的演唱，伴奏非常简单，就是一把箱琴，但那种感觉让我泪流满面。由此就诱发我一个想法，我们对音乐的价值观到底在什么地方？是技术处理，还是制作最原始的东西。很多很好的原创作品就是简单的东西，清唱也能触动内心，并不是用制作精良就能打动的。

　　所以音乐的价值在音乐本身，而不是精良制作。过多的修饰反而失去了它最能打动人的部分。录音制作只能为音乐锦上添花，并不是价值所在。就如一个豪华的录音棚从来就不生产好听的音乐一样，可能一把破吉他，可能是抱着它的人，才是非常高产的，写很多好听的歌流传下去。

　　不奢求所有的人去理解这种音乐的价值观，只是通过我们的活动，去阐述音乐的价值观。

　　记者：今年好像大家都在反思一些这样的问题，可能是因为刀郎大红的原故吧。

　　黄小茂：刀郎为什么会红，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我认为，刀郎之所以有他的影响力，是因为刀郎的音乐切中的市场是我们很多年都没有人去做的一个市场。你会发现，中国有这样的一个规律，每隔三四年就会出现一次，全部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从最早的红太阳、迟志强，以及雪村和刀郎，他们切中的都不是低龄化的市场，而你要随便问一个唱片公司，什么样的客户定位，得到的回答一项是“16～25岁年轻一代……”，原来我们做唱片的都是急功近利挤破头皮在做同一块市场。

　　音乐是我的生活方式

　　记者：这么多年对音乐的执著，你希望达到怎样的成绩？

　　黄小茂：我并不希望自己非要做一番什么样的事业，只是希望过的生活是一种做音乐的生活，这就足够了。我做过很多行业，也做过很多事，但让我选择一种我想过的生活，我会首选做音乐。

　　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集你的事业、乐趣、成就感、玩心于一体，是一个很完美的生活状态。但看清楚这一点也花费了我20年的时间。

　　记者：眼中唱片公司的经营不单是一个事业，而是一种热爱。

　　黄小茂：可能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定位成一个音乐人制作人、词人什么的，我只是对我兴趣的事情去做，音乐已经是我的生活了。

　　记者： 但是我知道，在唱片行业，你似乎一直在扮演一种引领时代的角色。

　　黄小茂：这似乎是不可避免地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因为个性使然，我喜欢做一个带挑战性的、个性的东西。我相信我的眼光有我独到的地方，我是一个不喜欢做和别人一样的事的人，我喜欢挑战，我会为华纳发挥这个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