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苌/文
这是一本需要你“细嚼慢咽”的杂志,每两周出刊,不是在伦敦的每个报刊销售处都能买到,通常和《纽约客》、《泰晤士文学增刊》摆放在一起,销量始终保持在5万份左右,不算畅销,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份杂志。
《伦敦书评周刊》(London Reviews of Books)的办公地点在伦敦的文学圣地布鲁姆斯伯里附近,这份薄薄的杂志诞生于1979年的10月,正是英国经济的萧条期,《泰晤士文学增刊》正因为罢工而停刊。在起初的半年里,《伦敦书评周刊》一直作为《纽约书评周刊》内的插页随之发行,内容主要是传统的英语随笔和评论,让比较守旧的英国人欢喜的是,它的感觉很像19世纪末出版的那些文学杂志。创刊号里收录了著名评论家威廉·爱普生对《仲夏夜之梦》的评论以及当代英国诗人特德·休斯、塞缪·黑尼的诗歌。
第二年5月,《伦敦书评周刊》跳出了《纽约书评周刊》的襁褓,作为一份双周出版的文学杂志自立门户。它给作者们提供了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展开他们的想法,随着作者们自身的努力,杂志在读者心目中成了一份有深度和广度的杂志:经常给杂志供稿的作者都是英语文学评论界的高人,如牛津毕业的名剧作家阿兰·本内特,为亨利·詹姆斯写传的科姆·托宾,还有入选英国百名公共知识分子的亚当·菲利普斯、詹姆斯·伍德,在80年代影响很大的新左派作家佩里·安德森和特里·伊格尔顿等。
在独立后,杂志发行的第一期里,不仅有深刻的评论,也有像Emma Rothschild 写中国餐馆的文章,都十分精彩。一份杂志在出刊之初,就能约到许多有分量的好稿子,是它迅速受到注目的关键。做《伦敦书评周刊》的是很敏感的一群人,从1979年就在杂志工作的主编玛丽·凯·威尔默回忆说,杂志在创刊后没多久发行量就涨到15000份,但是当大家浏览订户的名单的时候,却发现和他们期望的不同——没有几个人的名字是他们所熟知的。“于是你就想,这样也好,至少杂志已经获得了一批人的认可,第一批用户一定是我们最自觉的读者。”
今天的书评周刊已经形成了它特定的风格:柔和的水彩画做封面,撰稿人的名号都响当当,文章都限制在3000字左右,首先过虑掉了人们凭文章长短猜测孰优孰劣的成见;不使用照片,这个在创刊之初不知道是为省钱还是省版面建立的风格,现在作为一项传统保留下来;与之相比,它的另一个特点是经常延期出版,读者打电话到编辑部问起原因,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因为作者不能及时交稿,对付这样的杂志,出版商大概经常被搞得焦头烂额。
而且《伦敦书评周刊》从来都不惧怕引发争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在2001年10月号里,杂志刊登了长期撰稿人Tariq Ali和Paul Foot对9·11事件的回应,这些文章好像不是给予受害者以安慰,反倒像是在落井下石,杂志被谴责的声音给淹没了,并且因此损失了不少订户和广告客户。以前每次杂志谈到例如巴以问题的时候,都会引来读者的争鸣,但这是读者最生气、后果最严重的一次,之后很长时间杂志才恢复了元气。
性质与之类似的《纽约客》和《泰晤士文学增刊》,一个是惨淡经营(虽然它的声誉很好),一个依托于老牌大报《泰晤士报》得以生存,而《伦敦书评周刊》不仅不赔钱,还在2003年5月开了一家“伦敦书评书店”(London Review Bookshop),它不仅是独立经营,还标榜是专为“知识分子”而开的书店。书评上介绍过的书自然能在这里找到,另外还有40架哲学书、48架理论批评书和数量可观的诗集,大部分书每种只有一两本……而市面上畅销书却不一定有,在一个由Waterstone和亚马逊这样的图书托拉斯占支配地位的商业体系中,开如此严肃的书店似乎有点愚勇,但是一年过去了,书店的经营状况和它获得的声望已经证明这是个明策,甚至从书店开业以后,杂志上投放的广告也多了起来,出版商们对这份书评的影响力有了重新认识,书店已经接近盈利,而它在读者心目中的地位则是让经营者特别感到欣慰的地方。
这一年,书评里的文章很多都与国际政治有关,特别是伊拉克问题。但《伦敦书评周刊》有它独特的视角,在2004年10月欢度25岁生日时,推出的两期纪念特辑中,其中有一篇是来自一个伊拉克私人保镖的主动投稿《总部每周都开一次烧烤晚会》,而第二期的书评主题为“欧洲:有什么问题?”收录的是没来得及赶上第一期特辑出刊的文章:阿兰·本内特的一篇回忆文章,纪实文学作家安德鲁·奥哈冈关于诗歌的评论以及詹姆斯·伍德重新评价简·奥斯丁。听起来,比读一本书更能让你变得更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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