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力宝迷局之窗 三水政府和祝维沙为何闭口不言

　　本报记者 黄一琨 北京报道

　　健力宝正在考验人们的智商。从2004年11月16日健力宝集团股权重组签约仪式开始，这家有着20年辉煌历史的企业因为不同力量间的吵闹、博弈与时战时和而处在漩涡中心。仍在病床上的李经纬、四下活动的张海以及至今语焉不详的李志达，加上对于事件走向有着实际掌控权，把健力宝集团当作“亲儿子”的集团生产基地所在地——广东佛山市三水区的区 政府，每一方都在强调自己的清白和对健力宝的感情。但是这一切背后冰冷的数字与事实至今没有被完全揭开。

　　迷局之窗

　　对公众相对透明、股权结构相对简单的健力宝足球俱乐部是观察健力宝谜局最好的一扇窗户。

　　12月27日，李志达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张海已经与健力宝足球俱乐部没有关系，这是之前两个已经反目的健力宝新老股东之间“争夺”俱乐部的结束。在前一天，张海对媒体发表了自己对健力宝现状的通盘看法，表示李志达已经没有继续接盘健力宝集团的意向，并表示“在股权转让合同上明确了健力宝足球俱乐部的事情”。

　　11月中旬，汇中天恒和北方亨泰通过收购健力宝集团的控股公司三水正天科技投资有限公司(下简称三水正天)和CASA亚洲公司从而控股健力宝，新股东共计拥有91.1%股权，原股东三水区政府持股比例不变，仍是8.9%(收购前的股权结构见52版附图)。代表新股东站在台前的是李志达，2003年年底，他将旗下化妆品知名品牌“小护士”售予法国欧莱雅集团。

　　健力宝足球俱乐部的大股东与健力宝集团一样，都是三水正天。对外宣布已是三水正天主人的李志达是否用注资俱乐部的形式向政府方面表示自己的诚意，同时表明自己对于健力宝集团的发言权？

　　这个发言权在11月16日以后的一段时间看上去显得不可动摇。直到12月7日，三水区区政府将收购方派驻健力宝集团的五名董事赶出厂区。三水区政府仅透过三水区公有资产投资管理公司持有健力宝集团8.9%的股权。而按照李志达与其他股东张海、祝维沙、叶红汉的协议，李已经成为公司持股91.1%的大股东。12月8日，一纸公告贴上了健力宝工厂大门的内柱上，李志达等收购方成员被勒令“不得再进入健力宝集团及属下各公司”，理由是“为尽快恢复生产，排除干扰”。

　　因为三水区区政府已经暂时完全控制健力宝集团，并开始复产工作，深圳健力宝足球俱乐部成为新的焦点。12月28日，汇中天恒向俱乐部注资2000万，解决俱乐部球员的欠薪问题，距中国足协规定的转会截止日期仅有一天。俱乐部有人士庆幸地说：“现在与张海终于没有关系了。”之前，李志达从未表现出对足球感兴趣。此前深圳市政府曾经策划过拯救俱乐部的方案，大致为通过球员转会获取2000万左右的收入，政府再出面为俱乐部找到一家冠名赞助商，赞助金额也为2000万左右，两者合计4000余万，足够这样一家俱乐部一年的运营所需。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卖出健力宝集团股权之前，张海早已不是俱乐部的主人了。在张海参与以实德集团总裁徐明为首的中超投资人的一系列行动时，中国足协质疑张海的身份，健力宝足球俱乐部也发来证明，表示俱乐部的法人代表已经由张海变更为叶红汉——健力宝集团的另一名重要股东。当健力宝集团公开表示对外转让俱乐部的时候，言辞激烈地表示排除张海接受俱乐部的任何可能。

　　与健力宝集团的混乱和众说纷纭相比，这个张海一直想从李志达手中获得的足球俱乐部实际上并没有获得张海在资金上真正的支持。

　　2003年，健力宝俱乐部获得的投入只是利用健力宝集团的担保获得的5000万短期贷款。2004年俱乐部两大股东按比例增资1亿元，其中的5000万被用作偿还上一年的贷款。从健力宝俱乐部的现状分析，这剩下的5000万似乎也并没有完全投入运营。在2004年的转会市场上，购买球员的开支不会超过1000万，而除此之外也未传出俱乐部有别的投资举动，但在8月份张海下课之前，俱乐部已经拖欠球员4个月工资及奖金700多万。

　　记者从俱乐部内部了解到，一家名为三水市裕龙实业投资有限公司的企业2004年确实从俱乐部抽走了2100万资金，该公司与三水正天有着完全一样的股东和股权结构。从财务审计报告中，记者看到，目前俱乐部的两大债务人同样是三水正天和健力宝集团。前者欠俱乐部广告费2380万，后者欠俱乐部1800万，据健力宝俱乐部财务人士透露，该笔资金被用于平安保险股权投资。

　　投资不到位，刚投入的钱又立刻被抽走，加之大股东对俱乐部的大量欠款，这是号称热爱足球的张海对于健力宝俱乐部的运作方式，而俱乐部的球员对张海的口惠而实不至失尽兴趣也早已不是秘密。现在，人们怀疑张海采用了类似或更加隐秘的手法对待健力宝集团。

　　“实业家”张海

　　在入主健力宝集团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张海以一个实业家的形象出现。进入健力宝两个月之后，张海就炒掉了原有的80%以上的销售人员，重新招聘2000多名销售员；随后以牺牲五六个亿营业额为代价，把所有健力宝下面的非健力宝品牌产品全部停产；当年年中时，他即推出新产品“第五季”，并在当年世界杯期间，为该产品投入3000万推广费用。

　　据说张海每天都要通过电脑网络实时了解工厂每条生产线的运营、成品运输情况，研究生产报表，甚至和广告公司的人谈产品的包装和推广。与此同时，张海开始大量储备茶饮料生产技术，完善产业布局，并“付出很大代价”实现分厂多元化，缩短物流半径：先后在华东?镇江?、华南?三水?、四川、西安、云南、福建、东北进行生产基地布局。张海计划两到三年内，使健力宝的销售半径从1500公里缩短到500公里，将来更缩短至200公里以内，做到“有人的地方就有健力宝”。

　　但“实业家”张海未能成功。2004年7月本是饮料销售的旺季，但健力宝的销售额只有1亿元，远远没有达到预期中的3亿目标，并由此引发了其他股东的不满。和君创业的咨询顾问程绍珊对媒体表示，张海要么是太年轻，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在国内卖饮料，就想走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靠品牌拉动销售的路子，要么就是想通过炒作在资本市场上得到回报。

　　2004年8月12日，北京电通广告有限公司起诉健力宝集团，要求兑付一笔2924万的广告款之后，广州中级人民法院于8月16日冻结了健力宝的账户。此事引起了三水当地银行的警惕。自此，健力宝集团的资金链问题引起了关注。

　　实际上，“资本市场风云人物”张海进入健力宝后，其原先掌控的凯地系已经告一段落，但他并未停止收购之旅：2002年11月在河南收购宝丰酒业，2004年1月收购华意压缩，2004年8月以1.005亿元的价格成为西北化工大股东。

　　11月7日接受记者采访时，张海则表示自己为健力宝带来了很好的收益，主要是包装业务带来的8000万收入和投资平安保险以及兴业银行的股票获得的3亿元收益。后两项投资业已成为媒体质疑的焦点。两项投资都由持有健力宝集团58.3%股份的三水市健力宝健康产业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三水健康)进行，共涉及3.88亿资金。张海的律师吕韬对记者表示，两项投资用的都是健力宝集团的自有资金，但是对健力宝集团的资金链问题并没有产生影响，相反，健力宝集团使用了这部分股权作为质押，获得了银行的贷款。吕韬还对记者表示，这些投资都是以健力宝集团的名义进行的资本投资，外界认为张海据此转移资金纯属妄断。但是这样的辩白并不能减少人们的疑虑，比如在平安保险的股东名单中，原本属于其员工受益所有权计划的江南实业中，员工投资集合只拥有江南实业69.11%的股权。有媒体调查显示，其余30.89%的股份属于三水健力宝健康产业投资有限公司，其所有者为“叶选生”和张海，而已以平安保险最终招股价每股10.33港元计算，该部分股权当时的市值超过了15亿元。

　　卖掉健力宝

　　所有的纷争都围绕着卖掉健力宝。2004年8月，张海被撤去健力宝集团总裁职务，祝维沙接任，这是健力宝新一轮变局的开端。11月7日的采访中，张海将健力宝集团的经营问题归结为祝维沙为首的新的管理团队没有能力，并且表示，8月份开始出任集团总裁的祝维沙上任以后最大的任务就是将健力宝卖掉。此言非虚，就在此前一天，祝维沙与李志达在北京首度见面。

　　11月9日，就在张海跟着徐明在广州召开中超投资人第二次会议的时候，李志达与三水区委书记蒋顺威会谈。后者表态：股权收购是企业行为，政府不会干涉。

　　11月13日，李志达与张海会面。张海与李志达签署协议，将其实际持有的健力宝近40%的股份悉数转让，但是协议的具体内容不详。11月15日，李志达与祝维沙、叶红汉签署协议，受让二人实际持有的健力宝股份。至此，李志达已稳获健力宝91.1%股份。第二天，李志达与张海、祝维沙、叶红汉同时向媒体宣布健力宝股权交易最终完成。

　　就在人们认为健力宝完成了改换东家的过程时，三水区政府突然发力。汇中天恒到三水区工商局申请股权变更，三水区工商局根据2004年11月17日由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下发的关于查封三水正天科技投资有限公司、三水健力宝健康产业投资公司所持有的健力宝股权的2004年338号文件，拒绝进行股权变更。

　　此事件使得外界获悉，张海等人除欠三水公有公司2200万元债务以外，收购健力宝股份时，尚有1亿元的收购资金一直未支付。

　　而原本被李志达取代了主角地位的张海表现也渐趋活跃。正如此前在围绕中超的纷争中，已不是健力宝足球俱乐部“主人”的张海频频接受足球媒体采访畅谈足球职业化改革一样，张海现在则借财经媒体不断发言，多次对祝维沙、李志达等人的行为表示质疑。

　　曾经同进同出的合作伙伴——张海与祝维沙、叶红汉的态度也开始发生有趣的分歧。12月23日汇中天恒、北方亨泰联合健力宝两位前股东叶红汉、祝维沙在京发出联合声明的，祝维沙、叶红汉已经公开表示支持汇中天恒。

　　虽然此次李志达等人表示自己已是三水正天的大股东，但是张海的回应表明，李志达目前可能只获得了祝维沙与叶红汉拥有的60%的三水正天股份，张海并没有将自己40%的股份转给李志达，张海也表示自己仍是健力宝集团的“小股东”。

　　12月27日，李志达在宣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击“职业说谎人”张海时披露，张海与自己签约出售股份时，曾经要求除回购足球俱乐部以外，还要回购颇为敏感的兴业银行与平安保险的股份，李当时未置可否。

　　此前曾有猜测，因在经营健力宝时出现问题，遭到三水区政府怀疑。但现在，张海却开始站到政府一边。对“三水政府用行政权力干预股权交易是一种倒退”的外界评论，张海表示，“三水区政府蒙受了不白之冤”，而政府采取强制措施主要是因为，“李志达和他们沟通不够，沟通有时会让诺言变成谎言”。张海甚至表示，“政府的朋友跟我沟通，主要是李总?李志达?明确表示不做。”在12月19日，多家媒体收到了署名“一个有良心的政府工作人员”的传真，表示张海与政府达成协议，试图说服其他股东撕毁转让和约，迫使汇中天恒退出。

　　来自三水区政府的消息是，此次政府采取措施自行组织复产工作领导小组，主要是新股东进入健力宝以来一直未能很好地恢复生产。这一举措使得自称迄今已为健力宝工厂复工出资近1.1亿元(其中包括支付之前拖欠经销商的货款近5000万元，用于采购原材料的资金约5700万元)，李志达进退维谷。三水区政府迄今为止未对外界疑问作出正式回应。

　　除三水区政府外，原健力宝总裁祝维沙也是揭开迷局的关键人物，此前有人士对媒体表示，张海在健力宝的运作资金来自祝维沙，因此与在港上市的裕兴公司有关。目前为止，祝维沙与三水区政府一样始终闭口不言，使得人们仍然无法窥见事件全貌。事件各方的博弈使得健力宝原本多舛的命运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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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度一下“张海”，相关网页多达145000篇。在张海掌管下的健力宝如今已濒临绝境。政府对健力宝的接管也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健力宝的未来仍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