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零钞兑换百元抽1元 地下群体月入数千元

　　本版撰文 时报记者 薛冰 实习生 邹侨尉

　　●职业特点：提供零钞兑换每百元抽取手续费1元

　　●活动地点：大街小巷的士多店小吃店及菜市场

　　●引起争议：人民币兑换收取费用是否合法

　　核心提示

　　兑换零钱找银行，这是常人的习惯，但记者连日来采访发现，目前广州大街小巷的士多店、小吃店兑换零钱，不是找银行而是找地下兑钞人。而随着这些换零群体的不断增多，广州已经涌现出一批地下职业兑钞人，这些兑零人通常以每100元抽取1元的手续费作交易，收入数百元到数千元不等。对此现象，银行业相关人士表示：地下兑钞群体的存在，其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币管理条例》关于人民币等价兑换的原则，有关部门有权对换钞人的非法收入进行没收。

　　5分钟就赚12元

　　记者第一次接触职业兑钞人，是在一家小吃店用餐时。这是一个年龄在40岁左右的男子，身上背了一个很大的蓝色帆布包。他一进门就问老板要换多少，随即就从包内拿出两沓面值都为一元的钞票。看的出来这个换钞人与老板相当熟悉，老板接过钱甚至都没数就放进了抽屉，随即就把整钱和手续费交给了换钞人。

　　吃完饭出门时，记者看到这个兑钞人又在隔壁的一家士多店里做起了生意。这家士多店老板一次就和他兑换了1千元的零钱，也就是说，前后不过5分钟，这个换钞人只是将包里的零钱换成整钱，就从中赚取了12元的手续费。这样算来，他每天的收入也是可观的一笔。

　　兑零形成地下群体

　　记者随后走访了广州众多公交车站附近的大小店铺发现，目前广州很多地方都活跃了这么一群人。他们经常出入在士多店等对零钱需求量大的地方，一般都做固定客户的生意。士多老板只要想兑换零钱，很容易就能找到提供兑换的地下职业兑钞人，甚至已经形成了一个群体，这些换钞人有组织，有分工，甚至划有地盘，兑零人的条件都是收取百分之一的费用。但又因为提成较低，因此通常一个人只负责附近的一小片区域，远的地方是很少问津的，用他们的话说，这样可以节省一些车费成本。因为市场上对零钱的需求量很大，所以这些人的生意一直很好。

　　沿着广州市新港西路一带的士多店、饮食店、小摊贩沿途问询，记者发现，这一带已经被职业兑钞人一路“扫荡”，几乎所有的档口老板都称与职业换钞人有过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事实上，职业兑钞人活跃的地方不仅仅是商铺，在广州市居民区大大小小的菜市场中，这样的人也是随处可见。

　　月收入多达数千元

　　杨箕村一个水果档的陈先生介绍，职业换钞人在此处活动已有一段时间，他们的生意很火爆，因为市场里档口很多，对零钱的需求量非常大。他还介绍，换1元零钞一般是100元抽1元的手续费，如果是换100元5毛的零钞，手续费则是2元。而且手续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到了12月中旬和年关，是零钱需求的高峰期，兑换手续费也会相应地上涨，每百元收取1.5元。这个时候要想兑到零钱即便是给再多的“手续费”，也是无济于事的。

　　记者了解到，这些职业兑钞人每次兑换的数目少则数百元，多则数千元，按每百元抽取一元的手续费计算，每月收入少则数百元，多则数千元以上。

　　零钱大多来自银行

　　据兑零人透露，这些厚厚的零钱大多来自银行，有些是熟人帮助兑换的，有些则是花费时间辛辛苦苦排队换来的。在海珠区墩和综合市场内，记者还看到一家专业的兑换零钞的档口，门口很醒目地挂了一块白底广告牌，上面用红色的漆写着“换零钱”。这家档口主营纸品生意，档主是个姓杨的女士。

　　据她介绍，她是广州本地人，以前在市场内做卖油生意。因为卖油收的零钱比较多，附近的档主有时候需要零钱时，就会找她换。1年前，她改做纸品生意，接收的零钱更多了，找她换钱的人也增多，有人就建议她相应地收取点手续费。她也听说过广州市有不少这样的换钞人。今年初她开始尝试做换钱生意，结果发现生意还不错，于是在经营纸品的同时，顺手也做起了换零钞生意。

　　至于零钞的来源，杨女士告诉记者，主要是来自银行和卖菜的小贩，还有部分是自己卖纸生意的积攒。

　　双方心态

　　兑钞人：最怕打劫和假钞

　　在与众多职业换钞人的交谈中，记者了解到，职业换钞人的收入不低，但要承担的风险性却也不少，其中怕被打劫和被换假钞是最致命的两点。

　　由于职业换钞人流动作业，跑的地方多，接触的人也多，每天背个大包，揣着成千上万元钱，目标很大，经常会被人打主意。一个换钞人就告诉记者，曾经有个朋友是职业换钞人，每天虽然可以赚到一些钱，但那全是辛苦钱，还要担惊受怕。有一次做完生意回家时已经很晚，他背着包骑车回家经过一个黑暗的路口，被一群飞车党盯上。飞车党把他截住，顺势就来夺他的包。因为紧张，他当时没看清有多少人，但出于本能他死死地拽住包并大呼救命。那群飞车党见他反抗便对他拳打脚踢，最后还用一根粗棍子对他的头一记猛敲，他当时就被敲晕了。因为是晚上，又是偏僻的角落，没人看到他躺在路边。他就那样在路边躺了一夜。为了赚钱，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经历过这一劫的他从此“洗手不干”。

　　职业换钞人可能碰到的另一个风险就是怕遇假钞，而做这一行，整千整千的大笔进出是常有的事，为了防范假钞，他们不得不想尽办法与银行的人搞好关系。

　　店老板：图方便宁愿被“宰”

　　辛苦赚来的钱，只是为了换个零钱，却要来个“不等价交换”，被别人剥削。说起“愿打愿挨”的原因，众多士多店的老板却是一肚子的苦水：“因为店铺在车站附近，每天都会有不少客人借帮衬生意兑换零钱，这使得店里天天需求大量的散钱来周转，经常是在百元以上。以前，要换这么多散钱只有自己跑银行，但在银行换钱要排很长的队，有时甚至要等一两个小时，而且换来的经常是硬币，这是广州人最忌讳的，因为携带起来很不方便。有了专门的换钞人之后，只要把想换数额的整钱准备好，等他来了交换就可以了，而且兑换的零钱都是纸币，很方便也节省了时间。

　　谈起不等价交换，店主们似乎都能理解：“虽然要收取一点费用，但那是人家的辛苦费，况且收费不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如果在交劳务费和去银行等候之间选择，我们宁愿选择前者”。

　　争议焦点

　　换零钱收费是否合法

　　反对

　　银行：人民币要等价兑换

　　对于这一现象，银行的相关人士告诉记者，如果换钞人是以等价的原则给市民兑换零钞，那就无可非议，但他兑换的比率是100：101，其行为就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币管理条例》关于人民币兑换等价的原则，有关部门有权对换钞人的非法收入进行没收。她认为，市民应该去银行兑换零钱才有保障，如果因为不愿意等待，而在外面私下兑换，存在很大的风险性。银行人士解释说，其实每家银行都有一定的零钞储备能力，但零钞占地面积大，又没有任何利润，一些有零钞储备的银行还不得不派出专人保管这些零钞，增加很大成本。

　　支持

　　律师：付出劳动应有回报

　　广东中大圣律师所的周华律师则认为，以换钱为生的职业换钞人的出现，只能说明货币市场有零整钱调剂的需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出现了市场需要，但同时有人能提供这方面的服务，这种情况下，双方又达成一定的报酬协议，应该是可以的。同时，要考虑到，换钞人在银行等待换钱和在给需要换零钱的人提供服务时，付出了自己的时间和劳动，然后需要换零钱的人支付1元钱，这1元钱应算做换钞人的劳务费，这是一个等价交换的过程，而不能理解为货币增值过程。所以换零钱行为不能算作违法行为。

　　很多百姓认为，银行不能单纯考虑经济效益，而应从社会效益考虑为百姓多储备一些零钞。银行的服务质量应该尽快得到提升。

　　编辑点评

　　谁给了职业兑零群体生存空间

　　李 龙

　　兑零竟然可以作为一个职业来经营，广州街头地下职业兑零群体的出现，既逃避了现金交易的纳税义务，客观上也可能会带来一定的治安隐患。然而是谁给了职业兑零人的生存空间呢？

　　能作为一个职业，证明它有着很广泛的市场需求。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士多店和档口不去银行兑零，而宁愿“被人宰”也要找职业兑零人？无非是银行的兑零服务很不方便。职业兑零人可以花费时间到银行排队换零钞，但一个普通的消费者为了几元钱的交易，难道也要先去银行排队换来零钞，然后再去消费吗？显然不现实。

　　其实，如果银行多设一些兑零的窗口，在街头多设一些自动兑零机，就能很好地解决零钞流通的问题，何况银行也都有一定的零钞储备能力。正如银行业内人士所说，零钞占地面积大，又没有任何利润，再加上零钞专人保管的成本大，所以才不愿兑零服务。作为一个服务性的窗口行业，出现这种情形实在难以说得过去。

　　当然，实现日常交易行为的科技化、便捷化也是一个良方。目前我们的现金交易还很普遍，这既不符合现代交易行为的方便简捷要求，也不符合现代生活的科技化快捷化的方式。如果在日常消费领域也能推出方便快捷的、科技化含量高的信用卡，简化我们的交易方式，弱化我们的现金交易，也就自然不需要再为兑换零钱而烦恼了。广州羊城通信用卡功能的不断增强就是很好的范例。

　　银行不应无视市场上巨大的兑零需求，有关部门简单地对职业兑钞人的非法收入进行没收，也不会从根本上杜绝这一地下职业的衍生。加强服务意识，推进交易的便捷化，利国利民的事应该早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