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玉精神：生态文明的长征接力

　　——喧啸林海向你讲述“走西口”的故事

　　本刊记者：尹海琼

　　山西右玉处于晋蒙的交界，从县城往北走30 公里有个杀虎口。中国近代有三大移民浪潮：“闯关东”、“下南洋”， 再就是“走西口”。所谓走西口就是从杀虎口走出去。

　　“走西口”的繁忙与苍凉

　　右玉县委书记苏根生说：“走西口实际上有两个层面，一个是山西当时人多地少贫瘠，没法生存，就到内蒙一带求生存。‘哥哥你走西口，妹妹把泪流(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这个歌说的是民间的走西口，还有一个就是晋商的通道，中国不仅有往西的丝绸之路，还有一条北上的茶叶之路，从山西、从类似乔家大院的晋商手中，把茶叶通过右玉的杀虎口运到内蒙古、到蒙古的乌兰巴托，经俄罗斯再到欧洲。茶叶运到欧洲，换回毛皮。作为经商的通道，清朝的户部在杀虎口设立了抽分署，相当于国家税务总局在这设一个直属分区。杀虎口曾经住过军队和边民5 万人，绝对是日进百金。”

　　据苏根生讲，古右玉的文化氛围也相当了得：从杀虎口出去一公里， 就是内蒙古的和林格尔，古代叫盛乐， 是北魏的故都。北魏建都在那里后， 觉得离中原太远，于是迁到大同，当时叫做平城，北魏在那里建造了云冈石窟，再后来又迁都洛阳，才有了洛阳龙门石窟。

　　右玉境内有内外两条长城，有的秦朝时就存在，有的是汉朝修起来的，有的是明清……右玉在古代是民族融合的地区，也是一个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交流融汇的一个地区，实际上也是一个大战场，所谓“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因为长期打仗、为了能尽早发现敌军的侵犯和隐藏，从战备意义上考虑，就一年年烧伐植被，弄得逐渐不见一颗树，成了名副其实的不毛之地。苏根生说， 解放以前，右玉76.2% 的土壤都已沙化，民间称作“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白天点油灯，晚上土堵门”、“无雨黄沙满天，一雨洪水成灾”， 因为没有植被，不能涵养水源，生态环境很差，不适合人类居住。

　　“右玉精神”的缘起和弘扬

　　解放以后这60 多年，直到接力棒传到苏根生手里，右玉经历了18 任县委书记，都觉得在右玉没法发展农业生产：年平均降雨量不到400 毫米，无霜期不到100 天，最极端的年份只有70 天的无霜期，粮食就没法种，刚长上来就受冻害，本来3 月12 号是植树节，但是我们根本没有植树节，我们都是到了5 月份以后才开始植树，种早了刨不动土，挖不下坑，就算挖下坑，也没有生长的光热条件，成活率就太低。过了国庆节， 我们这个地方就已经很冷了，夹克、棉袄已经上身了，我们这个地方自然条件太差了，年均气温只有3.6℃， 这个地方风速很大，平均风速在2.7 米/ 秒，这也是这几年经过生态建设已经降下来了，过去更大，平均大概是3-4 米/秒，但对发展风电来说， 又是个好消息：右玉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直接发电。

　　解放以后，第一任领导班子就提出“右玉要想富，必须风沙住。要使风沙住，就得多栽树”。这个口号很朴实，家家户户就开始栽树，从那个时候起，无论是到了文化革命时期， 还是阶级斗争时期，右玉都传承了这个精神。种到现在，全县已经有森林150 万亩，覆盖率达到53%，其他没有树的地方，也培育出草坡草地，沙棘灌木，基本上做到了不是树就是草，不是草就是耕地。

　　苏根生更看重植树造林已经融入民生民风：群众种了几十年的树，谁要是一下子说不种了，在这个地方，就会不受欢迎。确确实实的是，种树产生了巨大的生态效益，大家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就是环境变好了，右玉种树就是从自然到自觉的一个过程， 过去我们是别无办法，穷则思变，就从自然种树开始，后来就成为一种自觉性。过去是群众大会战，现在是政府、群众行为都结合起来。过去是义务植树，动员家家户户，乡镇只管发点面包，发一壶水，是没有成本的，能活多少活多少，但今年种，明年种， 年年种，一直种下去，慢慢也就多了成活率也高了，一种就是几万亩。右玉最近两三年的投入，大概是过去几十年的总和，“照这样再种60 年，整个右玉肯定就都种满了。”

　　现在山西全省都在弘扬右玉精神，省里专门召开大会，“执政为民、尊重科学、百折不挠、艰苦奋斗” 这是省委总结出来的。习近平同志在去年中央党校开学典礼讲话中说， 全国的干部“都应该抓落实。山西的右玉县，十几任领导班子坚持不懈，干部群众努力60 年把一个不毛之地变成了塞上绿洲了，他们几十年干一件事，那就是抓落实”。他讲了这么一段话后，全国好多地方都知道了右玉县。特别是内蒙、河北、陕西这一些地方的乡县，大家自然环境都差不多，也开始认真抓植树造林。南方一些地方，来了以后更多的是学我们的抓落实，不会照搬右玉的生态建设。他们那些地方年降雨1000 多毫米，随便种，随便长， 想不到右玉种树有多艰苦。

　　右玉刚开始只能种小老杨，上世纪80 年代，才开始有针叶林，后来是乔木、灌木、乔灌结合，针阔叶混交，然后再种上草。这两年县里还商量着种花，力求“装点此关山， 今朝更好看”。

　　苏根生在“右玉精神”被宣扬之后，感到了更大的压力：山西提出了一个城乡生态化目标，叫做绿化山西。现在每个县，都在讲绿化，有的县还比右玉好。

　　“生态文明”的纵深发展

　　苏根生说：“种树也带动了其他产业。良好的生态有利于发展工业， 搞产业生态化。我们的煤炭产业占很小的一部分，整合了以后， 7 个煤矿最小的也有90 万吨的年产量。我们要求煤炭企业，全部都是现代化，大规模，不能破坏生态，而且矿区也必须恢复植被。右玉现在有一个30 万吨的煤矸石电厂，属于循环经济。将来，我们还要建设更多电厂，要求还是环保。”

　　右玉更加关注新能源，山西省首家太阳能光伏发电企业就在右玉，首家风电并网企业也在右玉。右玉已经有了19 个风电厂，一个风电厂是5 万瓦，到“十二五”末，要达到150 万瓦。目前，右玉是山西省最大的风电输出县。

　　右玉过去相当偏远，没有铁路。现在从右玉矿区到大同的铁路已经建成；还有一条，从内蒙古过来，一直到神池。右玉到大同的高速公路已经开通，20l3 年，高速公路将通达内蒙古呼和浩特，从右玉开车50 分钟就可以到呼和浩特的机场，相当于从北京长安街到首都机场。

　　2012 年，右玉要新建一个梁威工业园区，是全部没有污染的，主要是农产品、畜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现在已经有十几家企业，在其中养鸡，养新西兰羊，右玉是山西养羊的第二大县。右玉现有3 万亩苗圃，准备发展到4 万亩、5 万亩。右玉的土壤、气候劣势，反倒帮助它成为一个优秀的苗圃基地：在右玉种活的树苗，移到周边什么地方都能种活！

　　历史上的“走西口”、新时期的“右玉精神”，成为右玉发展旅游的名片， 20ll 年就来了75 万游客。“中国右玉： 生态、健身、文化”、“中国右玉， 西口风景”、“生态旅游”，逐年搞过7 届， 包括全国剪纸艺术大赛，生态旅游文化节，西口文化论坛， 赛马等活动。

　　苏根生坦言：“我们的困难还有很多。我们经济总量太小，在朔州市总量倒数第一，财政收入是倒数第二。虽然最近几年的发展速度、幅度，居山西前列，但总体水平还差得远，最差的是农民收入。还有就是城市基础设施落后，水、电还没有形成完整的配套，我们在今年也在党代会上提出了推进四化建设：工业信息化，农业现代化，市域城镇化，城乡生态化，实施五大战略： 大开放，大项目，大县城，大生态， 大惠民……建设全国特色旅游基地和全省文化强县，我们把它叫做富美和谐的幸福新路。”

　　漫步右玉，政府楼前没有围墙， 人们可以随便到楼广场上徜徉，晚上8 点以后，还有很多群众到这里乘凉， 游玩。苏根生说：“党和群众之间没有隔膜，我们也不怕上访，有了问题就解决嘛，堵是堵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