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民营化改制：战略投资者的三次情缘

　　本报记者 侯继勇 绵阳报道

　　当体制愈来愈成为拷问长虹的艰难命题时，很少人知道，长虹已在民营化道路上蹒跚了四年。7月21日，绵阳市一位主管高新区的前任官员回忆，早在2000年，长虹就已开始了体制改革的努力。

　　他说，长虹改制的模式从一开始就已厘清：引进战略投资者收购绵阳市政府的国有股权，达到股权多元化。对长虹进行改制的目的，包括MBO在内的种种方案纯属猜测。

　　他还透露，在引进战略投资的过程中，与长虹接触最为紧密是飞利浦与新鸿基，两家都曾希望进行战略投资，后来均因分歧太大而终止。

　　他称，媒体报道微软参股长虹纯属猜测，双方到目前为止还仅是技术方面的合作。

　　四年待嫁

　　最早传言参股长虹的是飞利浦。早在2000年，赵勇刚刚接任长虹时，长虹宣布与飞利浦进行合作。2000年5月17日，长虹发布公告称：长虹目前正与飞利浦探讨进行多方面的合作。

　　半年之后，长虹发布公告称：长虹在与飞利浦接触过程中，双方已在合作领域以及合作方式等方面进行过较为深入的探讨，但目前尚未有最终结果。

　　长虹将如何与飞利浦进行合作一时成为长虹内外关注的焦点，飞利浦将参股长虹的消息在业内流传。2001年6月，有媒体报道称：飞利浦将对长虹进行战略投资。

　　但2001年6月14日，长虹发布公告对此消息进行了否认。长虹当时的相关负责人接受记者采访时甚至称：此消息纯属子虚乌有。

　　长虹与飞利浦谈判的结果是2002年共同组建联合实验室。长虹当时有内部员工对此表示失望，认为双方的合作谈判有点“虎头蛇尾”。

　　随后，飞利浦与长虹对手TCL进行了类似的合作，更加深了长虹人对此次合作的失望。

　　但据绵阳市当时主管高新区的一位政府官员日前称，长虹与飞利浦合作的初衷是引进战略投资，长虹想凭渠道争夺技术和资本，再通过资本与技术的优势构筑市场优势。

　　但就在长达两年的谈判中，双方就如何整合资产方面存在很大的分歧。飞利浦要求，长虹今后将重心放在国际市场，但长虹品牌不在国际市场上流通，而是贴飞利浦的品牌，长虹要做的一是制造，二是销售。

　　这不仅伤害了以“振兴民族产业为己任”的长虹人的感情，而且受到了绵阳市政府、长虹所有高层的一致反对。倪润峰重新走上前台之后对此更不能接受。因为，长虹历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带领国内家电厂商打败了洋家电。

　　飞利浦同时还要求双方共同组建新的合资公司，新的合资公司要剥离长虹的生产线，只保留其营销渠道与研发队伍。飞利浦甚至要求新公司以飞利浦命名。

　　长虹当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中国最大的彩电生产基地”，而飞利浦竟然只看中了自己的销售能力，长虹今后的前途竟然只是独立的渠道运营商，这使长虹尤其无法接受。

　　此外，双方在长虹的总资产核算方面也有判断差异。绵阳市政府与四川省委相关负责人都认为飞利浦对长虹的估值太低。

　　MBO之痛

　　当倪润峰再次离去时，倪润峰黯然神伤的表情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头条。这不仅感动了长虹人，还感动了媒体。慨叹开始流传：如果长虹在倪润峰时代完成MBO，那么倪润峰将创造一个如李东生式的财富奇迹，而现在，这个奇迹只能由赵勇来创造了。

　　但这位前绵阳市政府高层说，早在2000年长虹就已经厘清了自己的改制之路：引进战略投资收购长虹国有股。MBO纯属臆测。

　　他分析，与TCL相比，长虹的历史更长，1984年倪润峰接手长虹时，长虹的历史已经超过30年。要实行MBO，长虹比TCL面临更多的阻力。

　　甚至长虹第一条彩电生产线都是倪润峰的前任努力争取的结果(倪的前任为绵阳前市委书记，前中电集团老总王金城)。

　　绵阳市政府同时给长虹建立了激励机制，在长虹快速发展时期，包括倪润峰在内的长虹高管每年都有数量不菲的年终现金分红。具体数量无从查考，但据透露，用来分红的现金不少于TCL“增资转股”的金额。

　　不仅对长虹，绵阳市政府对所辖所有的国有企业都实施这套现金分红激励机制，这也是包括长虹、九洲等绵阳市辖企业高层管理者保持稳定，并持续发展的原因。当年百万年薪(不算年终分红)聘请赵勇出任长虹股份公司总经理只是这套激励机制的一个注脚。

　　“现在实行MBO有两条道路，一是高层管理者出钱购买，二是政府赠送高管股份。但两条道路都有困难，若非对长虹特别有信心，就不会拿手上的现金购买长虹国有股；而政府已经对长虹高层付出数量不菲的现金分红，再进行赠股于理不通，也不能通过主管各方的同意。”前绵阳市政府高层如是说。

　　他还认为，TCL或联想的改制之路是“乱世时期的乱世机缘”。1997年，TCL集团与惠州市签订了为期5年的授权经营合同：从创建开始到1996年的数亿元资产全部划归惠州市政府所有，TCL创业者不得有任何异议。此后，TCL净资产如果年增长率超过10％，其超出部分，按一定比例增发为股份奖励给管理层或者以优惠价购买。

　　而现在，当多家企业MBO改制出现问题被政府叫停之后，国有股减持、管理层收购、战略资本引入都已经成为相当敏感的话题，监管也更加健全，长虹已经错过MBO最佳的历史时机。

　　与TCL或联想更不一样的是，原长虹国营机器厂经过30年的积累，其原始资本金更为雄厚，高层管理者即使实行增资转股，也不可能轻易改变长虹的股本结构，达不到增资转股的效应。

　　改制进行时

　　继公司内部人事、架构调整之后，改制才是拷问赵勇的艰难命题。

　　继飞利浦之后，新鸿基与长虹进行了亲密接触。2004年2月，新鸿基掌门人郭炳湘致函四川省委书记张学忠，表达了对四川长虹改制的兴趣，请示参与长虹国有股减持方略。四川省经贸委随后对新鸿基房地产有限公司的资质展开调研，并听取长虹高层意见。

　　但新鸿基与长虹的合作并非一帆风顺。据透露，最初主动的新鸿基现在犹豫不决，关键问题是“对长虹现有的赢利能力产生了怀疑”。

　　首先是对长虹彩电独撑大局的模式表示怀疑。在产品方面，倪润峰的“独生子女策略”(重点发展彩电拳头产品)与“规模经济”已经在长虹坚持了10年，这两大策略曾经带领长虹走上风光无限的顶峰，但现在越来越成为制约长虹发展的瓶颈。

　　在国内市场，由于彩电厂家竞相杀价，利润日趋微薄；在国际市场，长虹彩电不仅需要面对来自美国的反倾销制裁，还得面对国内同行厂商的竞争。长虹的“独生子女策略”受到了越来越多的质疑。

　　长虹的“规模经济理论”也越来越变得“规模不经济”。倪润峰认为，当某一产品占领市场达25％以上时，就达到了对市场的相对垄断。但规模经济要体现，必须出现强者恒强，弱者愈弱直至死掉的格局，而中国的许多彩电企业都为当地政府主管，弱小时不仅会受到政府的扶持，还会以低于成本价的策略扰乱市场。

　　尽管长虹在中国彩电市场的占有率一度超过30％，但其他彩电厂商并未在其强势攻击中倒下，而是弱而不死，将长虹拖入长期不能自拔的泥潭。

　　新鸿基表示了质疑，但刚刚经历人事变动风波的长虹却无力提出让投资者满意的近(远)期战略规划。长虹内部人士分析，体制不止拷问倪润峰，也是拷问赵勇的艰难命题，但赵勇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制定长虹近(远)期发展规划。解决了发展规划问题，还能吸引战略投资，解决改制问题。

　　但长虹员工期待的大调整并没有到来。7月13日，长虹所有中层员工被重新任命，长虹员工分析认为，长虹真正的调整得等到半年之后，赵勇的“产品多元”、“市场多元化”、“经营环节多元化”、“股权结构多元化”还需等到半年之后才会有动静(本报上期报道《新长虹围城》)。

　　对于微软参股长虹的谣言，前绵阳市政府高层称：在长虹没有拿出好的规划前，微软参股长虹等于送钱，目前双方仅限于技术方面的合作。

　　四川省政府目前对长虹体制改革提出的要求是“三个百分之百”(百分之百触动产权，百分之百转换职工身份，百分之百转换经营机制)。对于长虹改制，政策瓶颈已经突破，现在关键就看赵勇能做出什么样的规划，说服飞利浦或是新鸿基这样的战略投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