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仑：万通的革命 写在新世纪入口

　　新世纪/欲拒还迎/谁真动心/旧万通/半推半就/我最用情

　　冯仑

　　新世纪的钟声敲过之后，似乎多数人仍未过瘾。及至今日，关于新世纪的畅想与感慨仍不绝于耳。眼看着又要过年了，新的一年无情地堵在门口，我们拿什么去迎接他呢？

　　万通老矣，不单是身形已无动人之处，而且酸腐之气弥漫街市。近日，有大写手方向明者，于《三联周刊》面无愧色地写道："万通集团一脚踩在房地产，一脚踏在金融界，冯仑的战略布局是大手笔，但万通集团却未如日中天。万通的房地产不如脚踏实地的万科集团做得好，甚至不如曾在他手下任过总裁的潘石屹的现代城。万通新世界商城一度想做成北京最高档的百货店，现在沦为小商品市场。"此一番刻画，足见万通"人命危浅，朝不虑夕"。

　　列数光阳，万通已历十载。虽无赫赫声名，却也战战兢兢，万分辛苦。着先鞭处不少，立大功者聊聊；有传奇，未惊世；分合既多，世说纷纭。瞻念前程，如何让这历史发酵，溢出香气，历久弥新，倒真是一个难题。环顾四周，思前想后，唯有"革命"一法。

　　万通是从无到有干起来的，虽然经过悉心打理、耐心调整已将历史的陈迹与尘埃擦拭大半；再者，凭借今年地产市场的大势，整体的财务状况大有好转，完全步入良性轨道。然而，坦率地说，从一九九三年以来，万通在资本结构上没有任何作为。无论具体的资本结构，还是资本市场上借力发力都无积极的作为。因此，欲提升万通整体的实力，资本的革命是当务之急。这既符合资本结构或股东结构的良性调整的需要，也预示着已调至良性状态的主营业务需要尽快驶入资本市场，加速前进。一九九五年，我们将"资本社会化"作为一条原则来坚持并借以推动"公司专业化"和"经理职业化"时，就已经意识到资本结构本身对公司发展和治理结构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在行动和操作上迟疑了，以至于今天我们要再次快速发展时，明显感觉到欲振乏力。一个好企业，如果脱离资本市场就会失去持久而快速发展的动能，也会失去衡量得失的客观标准。经营商品是学问，经营资本是更大的学问。这一点只有当我们完成"资本的革命"以后，才会真正意识到。

　　资本的革命必然带来公司组织的革命。在中国，如何将公司制度化、规范化和法制化的难度不亚于"修齐治平"的宏图伟业。以往，中国人习惯以法治人，而将制定法律的人置身于法治范围之外，或凌驾于自己制定的法律规范之上，玩"法律"于股掌之中。法律因此失去公正性和公信力，成为奴役人的一种手段。在许多公司中其实也有这种现象。我们面临的革命任务，就是要完善法人治理结构，严格依照既定的秩序和规范运作，任何人，特别是高级管理人员，不得处于不被管理状态。好的公司应当是一部汽车，谁都能开，而不能象一驾马车，只有一个车老板能赶它。组织革命的另一个任务就是使企业具有内在而持久的创新活力。规范不是僵死，制度不是枷锁，一个良好的公司治理结构应当使公司内部具有公平竞争、优胜劣汰的机制，而且永远充满创新的激情。

　　对传统房地产商业模式的扬弃，也是一项重要的革命内容。在这一革命中，万通地产不仅要在总结过去十年经验教训的基础上，逐渐在市场上通过凝聚核心竞争力形成竞争优势，使每一个项目既有形，又有神韵。而且应当结合商业模式的创新，进一步提高理财技能，使公司具有强劲的反周期能力。以筑巢网为代表的万通地产创新业务，将逐渐成为未来十年万通的招牌菜。我们有信心通过将地产与房产业务的合理划分改变传统开发商的商业模式，使万通完成由传统发展商向房屋集成商的根本转变，从而也使房屋建造和供应过程完全现代化，并且最终成为新经济时代的骄宠。

　　万通要完成这一系列的革命，还必须对自己的思考模式和价值观进行革命。以往，人们在思考任何问题时总是非此即彼，习惯用对立和斗争的眼光看问题，所以最典型的词汇是"打倒"和"革命"。所谓打倒就是：你趴下，我站着。而革命则更有甚者，割你的脑袋，你死了，我活着。总之是单赢。应当说，在封闭的环境中解决复杂问题，这是少数可选择的方法中最有效的方式。然而，在互联网的开放时代，我们用的最多的却是互动与双赢，在价值观上的反映就是摈弃简单的是与非，而应在对立与竞争中找到合作与共生的机缘。因此，万通的革命不是大喊大叫，完全否定一切的简单盲动，而是一种理性的自我调整过程和在竞争中谋求合作的过程。对内如此，对外亦复如此。立地成佛要快，得道升仙要慢。快是为了降低成本，减少牺牲。而慢却是客观规律，非历经七七四十九难无法成功。万通要"革命"，一方面表达了立地成佛的强烈愿望，同时也透露出我们对成败得失的功利计算，但这却是一种大智慧，也是一种"夫惟不争，是以天下不能与之争"的大气度。

　　选择就是放弃，自由就是枷锁。人一辈子就象爬山。在山下有无数选择的自由，但爬到半山就陷入尴尬，选择继续往上爬就意味着放弃随心所欲的自由，加大成本。而且，山顶风高寒冷，谁都不可能久呆，上去了也得马上下来。而要下山，不仅会付出半途而废的成本，还要面对山下人的讥笑。因此，只有专以爬山的艰苦过程为乐事，面对结果无所谓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在绝壁攀登时的自由而舒畅的心情。万通的领导者和管理者只有具备这种境界，才能将事业不断推向高峰。

　　万通实际是在"未庄"--当阿Q起来"革命"的时候，赵老太爷们何止于惊恐呢？这正是：

　　新世纪 欲拒还迎 谁真动心

　　旧万通 半推半就 我最用情

　　2001年1月20日 万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