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好搏杀城市燃气 第二主业气候难成

　　相对其兄刘永行，人们还看不清刘永好除去饲料业的“第二主业”是什么，他投资的乳业、地产、金融和这次投资城市燃气，均不见上百亿元的手笔，但是“把鸡蛋放在不同篮子里”，一样获得稳定、丰厚回报

　　刘永好为什么要杀入燃气市场？这个市场能不能给他合理的回报？一连串的问号，在历时一个多月的采访和研究之后，渐渐有了答案

　　本报记者 徐任重

　　今年5月27日，中国第五大富豪、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突然对外宣称已经在国内拿下了10个城市的天然气独家销售协议，而且“希望在年底再拿到另10个城市的独家销售权”。

　　据他介绍，为此新希望将在每个城市投资5000万至1亿元建设基础设施，全部投资近20亿元。

　　这不是刘永好初次染指城市燃气，他投资一向稳健谨慎，在今天大规模的行动启动之前，早就有过小范围的“试水”。

　　2003年7月29日，刘永好的新希望集团联手香港中华煤气，与深圳市投资管理公司签署深圳燃气集团有限公司股权转让及增资原则性协议。协议规定，深圳燃气集团采取国际招标招募的方式引入战略投资者，以集团资产估值9.05亿元为计算基础，向新希望集团和香港中华煤气有限公司转让股份。

　　中华煤气与新希望按照同股同价的原则分别以现金出资。其中，新希望占股10%，中华煤气占股30%，深圳投资管理公司占股60%。三方合资后的深圳燃气集团经营期限为50年。

　　香港中华煤气(3，HK)是香港联交所最早的上市公司之一，至今在城市燃气市场已有140多年的运营经验，为全亚洲历史最悠久的煤气企业、香港惟一燃气集团，其掌门人为75岁的李兆基，香港传奇式的超级富豪，大老板与内地中央高层的密切关系，起到了吸引人气，建立人脉的重要作用。在国内城市都以公用事业为招商引资前提的大环境之下，能和中华煤气合作，当地政府领导不仅放心，脸上更有面子。大量城市顺水推舟做人情，一般将当地燃气市场拱手让予中华煤气。

　　新希望以不足1亿元资金入股，向香港大佬学习城市燃气市场管理运作技巧的意图相当明显。

　　新希望的“吃住用”

　　新希望集团的这次投资，并没有引起市场哗然一片。刘永好的商业圣经，一直是效仿犹太人，围绕百姓的“吃住用”展开，将看似不同的行业串联起来，尽力做强，造一个全面的大平台。而燃气业正是“用”这一层面上的投资。

　　“吃”是新希望的起家行业。中国是最早将野猪驯化为家猪的国家，新希望的着力点正是针对中国人的主要肉食——猪肉。生猪养殖需要饲料，其好坏决定了生猪的质量。饲料业进入门槛低，见效快，刘永好四兄弟在此完成了简单而有成果的一步。这是中国商界尽人皆知的故事。

　　但正因为这个行业的门槛低，渡过了早期的高利润阶段，大量的资本向此渗透，激烈竞争之后，导致饲料业利润下降，据旗下上市公司新希望(000867)2003年年报显示，饲料业成本增加了27.33%，毛利下降10.56%。

　　此时，刘家兄弟有了不同想法，哥哥刘永行将苦心经营饲料业多年累积的资本，投向高能耗且高利润的电解铝行业，计划总投入上百亿元之多——这是中国宏观调控之前的事——作为他的“第二主业”。

　　刘永好却不愿又在同一个行业上与兄弟撞车。他的新希望集团在做大饲料业之后，将资本重点投向了乳业。乳制品上游的奶牛养殖需要大量的饲料，正好可以与老本行饲料业形成对接。一段时间内，刘永好对乳业寄予厚望，新希望集团在中国四处收购乳业上下游企业，急于将产业链锻造成型。

　　但是，新希望毕竟是后来者，加之伊利、光明、蒙牛、达能等国内外乳业上市公司的前后夹击，新希望在乳业已经错过了高额回报期。2003年公司年报显示，它的乳业成本比上年增加293.91%，毛利却下降20.94%。现在看来，如果没有大量资金的进一步投入，并形成较大规模，新希望的乳业想有所成就，难于上青天。

　　“住”于是成为新希望集团的第二产业。它在1996年进入房地产领域，两年后，投资12亿元与成都统建办联手开发锦官新城，这是成都市最大的房地产项目。紧接着又进入大连，建设中的大连新希望花园档次高、位置好，增值潜力巨大。总投资6亿元，位于上海浦东世纪公园南大门附近的“世纪全景台”建设也在积极推进。目前，新希望集团在房地产领域总共投资35亿元。

　　但是今年在中央宏观调控背景下，在土地出让政策以及银行收紧银根的连环重压之下，一直给集团输送巨额利润的地产业，开始呼吸困难，至今在建工程仅60万平方米，并且还不知道它的房地产部门有多少土地储备，是否已缴足这些土地转让价款的巨额资金。

　　“用”，是新希望在去年年初进入的第三块业务，与中国银泰投资公司共同投资组建了乐客多(Nextmart)商业发展集团，刘永好此次并非孤军奋战，其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战略联盟：新加坡首屈一指的商业连锁集团NTUCFairPrice旗下的Nextmall购物中心发展集团，NTUCFairPrice有新加坡的“索罗斯”之称。

　　乐客多的目标是用2年时间，在苏浙沪等地兴建10个以上大型超市，2006年后达到50家。新希望集团对想通过对零售终端的开发和控制，为自己的上游乳业、肉食产品打开通路。其实，打开通路只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重要的目标，是通过运营销售卖场，提升原有房地产项目的内在价值。这也是内地生意人“地产＋商业”的时髦搭配。

　　刘永好为何介入燃气业

　　以尽可能低廉的价格拿到最好的地段，在此基础上开发的地产项目是最容易赚钱。新希望这种并非以房地产为主业的公司而言，拿到好地比造出好房子更重要。

　　和专注于地产的万科(000002，SZ)相比，新希望并不擅长于运作地产项目。万科知道自己拿不到最佳地段，因此把精力放在了运作地产项目，不管多偏僻的地角，经万科的运作总能升值。

　　刘永好也清楚不可能总是幸运拿到好地，黄金地段的地产项目售价高，利润高，但同时带来的风险也高，高企的价格吓退了普通老百姓，放慢了销售速度，迟缓了现金的回流。大多数的地产项目都是以银行贷款在运作，一旦遇到今年这种银根紧缩政策，再好的项目都有可能砸在手里。

　　而拿到价格低廉的偏辟地角，通过良好的运作，也能打造出精品楼盘，销售的速度和现金回笼的速度都跟着加快，现金周转的次数多了，综合收益率仍然十分划算。将销售大卖场与地产项目捆绑，就是现实比较流行的做法。

　　围绕着房地产开发，刘永好发现参与一个地产项目的基础配套设施的建设，不仅能提高地产项目的内在价值，它本身也获利颇丰。所谓的基础配套设施就是指“水、电、气”公用设施。它们都具备相对垄断性、长期稳定的回报和现金流充足的特点，其中又以“气”进入门槛最低。

　　刘永好的新希望在进入本非自己擅长的行业时，最精明的一招便是“偷师”，零售向新加坡的NTUCFairPrice学习，城市燃气则是向中华煤气学习。虽然新希望至今没有公布它所谓的已经拿下的10个城市的名字，也没有透露它将要拿下的10市名称，但是从各地报纸零零散散的只言片语中，我们不难发现，新希望集团多是追随中华煤气出现。

　　据中华煤气财报显示以及各路信息的不完全统计，它在内地市场已拿下60余个城市的独家专营权，不仅在数量上遥遥领先于其他对手，更在质量上胜于对手，这60余个城市多在全国经济百强县市榜的前列。

　　这是一种亦师亦敌的关系，因此这种关系不可能长久可靠，新希望迟早会甩开中华煤气自己单干。因为刘永好知道，杀入城市燃气市场，带给新希望的不仅仅是长期稳定的现金流和经营收益。这是一个复制性极强的行业，运作一个城市燃气工程的步骤、程序与资金投入量可以形成相对固定的方程式，对不同的城市可以简单地复制前面操作过的模式，因而可以迅速地在大量城市推广，允许大资金进入。

　　新希望燃气的真实目的

　　建设一个城市的燃气供应，资本大多采取“2∶8”或者“3∶7”的比例投入，也就是生意人实际投入金额不过是总投资的20%到30%，剩余资金全部可以依靠贷款解决。

　　以一个拥有30万人口的小城市天然气工程为例，每5人为一户，即有6万户，该市的工程总投资为1.5亿元，先期的投入只需3000万到4500万元。

　　这笔先期投入主要用于管网主干的铺设，每户的初装费平均为2000元，则该城市可收取1.2亿元的初装费，而整个工程的投资款基本就有了着落，随着部分工程的完工开始供气，就开始有了专用灶具的销售收入和燃气销售收入，且后者是源源不断的收入。

　　即使是3000万到4500万元的先期投入，也不是小数目，但是对于城市燃气这样一个属于日常消费的，且具区域垄断性的行业，具有持续稳定的现金流和经营收益，这对于银行等金融机构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极容易获得银行贷款。

　　城市天然气是一个需要大量投资的工程，但是并不需要一次性投入大量的资金和一次性建成再投入使用，可以先投入一定的启动资金，建设部分主干管道，接着通过收取客观的建设费用(初装费)，获得资金再投入管网和配套设施建设。这也为民间资本滚动投入，减小压力创造条件。

　　上述例子中，城市燃气工程总投入的摊销一般长达7年，而实际只需一年半就可全部完工，并开始收费，根据有关规定，城市公用事业的特许专营权最长不超过30年，这就使运营该城市的燃气工程的公司拥有20多年的纯收益权。如果运作得当的话，可以用不足千万元的资金，获得数亿元的收入，此投资回报率之高令人咂舌。

　　此外，由于该行业的排他性，在合同期内，地方政府授予先到者专营权，就形成了独家经营该市天然气供应的垄断局面。

　　如果真如刘永好“投入20亿元资金”所言不虚，且运作顺利，那么新希望就可以拿下50个以上的小城市的独家专营权，而每个城市无论规模大小，至少可以获得1亿元的银行贷款，且投资规模越大，所能获得的贷款也越大，依次推算，新希望投入20亿元便可以获得近百亿元银行贷款。

　　请注意，燃气是一个让银行家青眼有加的项目：饱和的饲料业不可能获得更多贷款；不成规模的化工和零售业也不可能获得更多贷款；金融、地产以及其兄刘永行投资的电解铝项目均受困于中央的宏观调控政策，更不可能给集团贷出资金。此时，能获得百亿元银行贷款，对于新希望而言，就像让一个饥渴的人坐在一桌满汉全席面前！

　　但是，城市燃气对刘永好来说，尽管方向正确，但是能不能掘出黄金，却是一个未知数。新希望面对的风险还不是一个两个。

　　新希望又是迟到者

　　以上下游产业链的关系划分，燃气市场的上游产业是油气开采，它基本上为国有资本垄断，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在此拥有绝对话语权。中游产业指的是油气成品加工与运输产业，大型国企仍具绝对优势，这部分虽有民企进入，但是规模与大型国企无法抗衡，发改委人士近日还透露，石化行业将限制民间资本的进入。

　　下游行业指的是城市燃气的供应与销售，2001年12月建设部下发过一个《意见》，大意是，市政公用行业采取“市场准入、特许经营和多种资金进入”的发展方式，对民企敞开大门。

　　正式冲着如此之高的投资回报，早在刘永好之前就有大量的公司杀入了这个行业，其中涉及的上市公司就有长春燃气(600333，HK)、燃气股份(000793，HK)、申能股份(600642，HK)、石油龙昌(600772，HK)、新奥燃气(2688，HK)、百江燃气(8132，HK)、百仕达控股(1168，HK)以及中华煤气，除此之外还有新华联燃气、中原燃气这种尚未上市，但正积极准备上市的公司。

　　刘永好环顾四周，早已是强敌林立。之前的竞争对手已占据了大多数的成熟市场，留给迟到者的绝非上等货色。

　　《财经时报》获知，现在留给新希望的只剩下2006年以后开工的“西气东输”二线，以及全国经济百强县市的剩余城市。“西气东输”二线据开工还有一段时间，至少要到2010年才可完工开始供气，漫长的等待，不知新希望是否有耐力和耐心？再看经济百强城市中，沿海的苏浙沪等省市，因为经济较为发达，运作和市场较为接近，大多希望以原有城市煤气公司资产溢价作为合资条件，好实现国有资产的安全退出，这么做对新希望来说成本太大。

　　而安徽、河南等地的合资条件虽然优惠，但经济欠发达，需要时间培育市场，而当地政府合资的目的除了招商引资之外，还大有摆脱冗员、冗政以及巨额财政补贴的意思，进入这种市场的代价和风险也相当巨大。

　　“城市燃气是城市基建项目，而招商引资又是考察当地政府政绩的重要内容，政府一般愿意和外资或是主业是从事城市燃气行业的国内上市公司合作。”一些负责引资的官员说。

　　因此，刘永好在这点上也无先机可占。

　　现在城市燃气之所以能保持暴利，是因为几年前建设部下发的《意见》中，还没有对价格和初装费等问题做出具体的实施意见，存在政策的空白，一旦政策有所变动，比如取消初装费，那么城市燃气这个行业也将迅速价值回归到“公用事业是微利行业”的轨道上来，毕竟民企要面对长达8年左右的投资回收期。这种风险，与刘永行的包头电解铝项目，突然因为宏观调控而得不到银行贷款相似。

　　还有价格风险，燃气行业因为关系到国计民生，因此是由国家统一定价，目前天然气的含税进价是每立方米1.15元，含税售价是1.55元。虽然有35%的毛利空间，但是这个价格两头受制。

　　成本主要受制于上游的天然气供应方以及中游的管道运输方，每立方米天然气的成本占到售价的60%-70%，下游又要看终端大客户的眼色，大型的工业企业是天然气的终端大客户，对他们的销售收入比例占到了总收入的50%以上，一旦上、中游涨价，而LNG以降价参与终端大客户的争夺，这些下游用户完全有理由胁迫管网燃气供应商降价，利润空间将受到进一步的挤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