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商会温州经验

　　见习记者 陈善哲

　　温州报道

　　今年4月中旬，经济学家吴敬琏带领一干弟子来到温州调研。在他们看来，产自民间的温州商会，代表了行业协会未来的一个方向。故而，温州商会的经验和所面临的困境，对 于其他地方的行业协会而言，具有某种启示性。

　　温州市在1997年被国家经贸委确定为行业协会改革的四个试点城市之一后，一直在探索推动行业协会发展的各种途径。1999年，温州市政府率先出台了《温州市行业协会管理办法》，对行业协会的职能、地位、主管单位、一业一会等问题均作出相关规定。但这个管理办法有其局限性，作为行业协会发展的领先地区，温州面临的是大体制的问题。

　　一业两会之争

　　在温州，每当一个新的美容美发企业成立，企业主就会发现自己陷入“两难境地”，因为会有两个协会向他发出邀请：温州市美容化妆品商会和温州市美容美发协会。外人很难区分他们的不同，其区别就在于前者挂靠在工商联，后者由温州市经贸委主管。

　　两个协会在发起成立阶段就充满竞争意味。

　　据美容商会秘书长钱志雄介绍，1995年，有企业主在工商联的帮助下，筹备建立美容商会，与此同时，在当时的温州市商委之下也在策划组建美容协会。“后来商委的人先到民政机关注册了美容协会。”

　　随后，工商联的人到民政局申请注册，民政机关以“同一区域，同一行业，只能成立一个协会”为由，拒绝了商会的注册申请。

　　于是，美容商会只能以温州市总商会下属二级商会的身份存在，一直延续至今。

　　“商会和协会，会员有交叉，理事企业也有交叉，但这不妨碍我们各自开展活动。”钱志雄说。

　　企业有自己理性的选择，哪个协会的服务好，就加入哪个协会。而两个协会之间，在开展的活动中也暗自比拼。2002年，消费者委员会在商会设立了一个投诉联络站，专事解决消费者和美容美发企业之间的纠纷。“因为很好地化解了消费者和经营者的矛盾，很多不是会员的企业，后来也要求加入商会。”协会不遑多让，在2004年初也设立了投诉联络站。

　　两个协会的存在，促进了竞争，提升了服务质量，但在同一行业内，各自圈定一些企业，割裂了行业的完整性，也导致了各自行业覆盖面的不足。有知情人士说，两个协会的会员都在200个左右，覆盖面都介于10%-20%之间。

　　而行业代表性的不足，使得协会的公信力也受拷问。两个协会在2000年发生的一次剧烈冲突，深刻地反映了此点。

　　2000年，国家内贸局和中国消委会下发了举办评选“放心美容院”的通知。美容协会在自己的会员企业中挑选了7家上报，获得批准。美容商会在获悉情况后，上报了12家会员企业，也获批准。美容协会对此表示不满，认为“没有经过经贸委的批准”，商会的推荐无效。商会反驳道：“我们也有同样数目的会员企业，为什么只在你们协会里评选？”

　　此一事件使得两个协会感觉到，在组织全行业的活动时，单独一个协会均力有未逮，所以，此后两个协会互相借力就成必然。2003年举行的温州市美容美发大奖赛中，在市消委会的撮合下，两个协会走到了一起，由美容协会主办，美容商会协办，将比赛办成了全行业的一次盛会。钱志雄说，以后两个协会还将合作举办评选诚信美容院活动。

　　法律边缘的自律

　　温州市烟具协会因为在2002年组团游说欧盟议会而名震全国。而对于业内人士而言，烟具协会的出彩乃在于更早的一项创举。

　　1993年，温州烟具协会首创《烟具行业维权公约》，该公约规定，如果有企业仿冒会员企业打火机的款式设计，一经查实，将配合工商机关销毁生产模具，没收仿冒产品。

　　此前，温州的打火机行业深陷同业仿冒的泥淖。打火机等小工艺品主要以不断变换的外观设计赢得市场，一种款式设计的流行时间往往只有数月时间，而申请专利保护往往要半年时间，而且就款式设计的技术含量而言，也够不上专利的标准。行业公约的出台，弥补了专利法的不足。

　　公约的施行，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效果，统计表明，自公约颁布之后，5年时间行业内只发生过5起侵权事件。

　　但是，就是这一个被国家专利部门的领导赞誉为“填补专利法”空白的创举，数年来一直游走于法律的边缘。“协会和工商部门销毁和没收工具的行为是否有法律依据？”不少法律专家就此质疑。在业界，某些行业协会此类维权行为甚至扩展到针对非会员企业，使得协会这种行业自律行为的合法性更受质疑。

　　时任烟具协会秘书长的林嵘对本报记者说，公约主要学自日本。“但人家有法律依据，我们这是乡规民约。”他一再强调针对行业协会专门立法的迫切性。

　　与此同时，因为缺乏法律约束，某些行业协会在维护行业利益的时候常有逾矩之嫌。2000年，在温州龙港的印刷协会主持下，龙港几家主要的印刷企业，就最低限价达成协议。虽然这一“价格卡特尔”的攻守同盟在市场的作用下最终风流云散，但行业协会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让人感到担忧。

　　在温州，民间商会的日渐活络与现行法律体系的滞后之间的矛盾，已越来越突出。目前，我国规范行业协会主要依据的是《社团登记管理条例》，此条例就法律效力而言仅是行政法规，并且更多地还是规定了程序性内容，一直缺乏一部规范行业协会的实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