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斌杰：新闻出版体制改革明年全面推开

　　本报记者 覃爱玲 北京报道

　　作为文化体制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新闻出版改革试点的新方案在2003年初出台。确定选为试点的21家新闻出版单位，其中包括7家出版社，将在2004年10月前完成从事业单位到企业单位的改制。

　　2004年4月，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柳斌杰表示，今后除保留全国和各省人民出版社一家为公益性的事业单位外，其余出版社一律将由事业单位改为经营性的企业单位。

　　2004年5月20日上午，在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的办公室内，就我国目前正大力推进的新闻出版改革，柳斌杰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我以前曾长期做经济工作，比较重视从经济规律看问题。” 作为目前我国新闻出版改革工作的组织者、实践者和推动者，柳斌杰在其充满阳光的办公室内对记者强调这一点。将文化作为一种产业来经营，以便做大做强，这是从经济改革工作岗位走来的柳斌杰对文化体制改革的重要思路。

　　他认为，新闻出版产品的特殊性，在于它具有某些意识形态属性，而它的一般性，恰恰是它是一个产品，它的生产、加工、制造、包装和上市，都和其他任何产品没有两样。进入市场它就是商品，在流通中实现两个效益，而且只有占领了市场，才能占领阵地，社会效益才能充分发挥。没有市场何谈阵地？所以不应该过分夸大新闻出版业的特殊性。产业是事业的基础，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必须要有强大的社会主义大型文化企业的支撑。如果不发展企业，光强调事业，事业是发展不起来的。分清公益性与经营性两种不同的属性，将经营性的新闻出版单位由事业单位改为企业单位，这是将新闻出版单位推向市场的第一步，是进入国际文化竞争的必由之路。

　　明年初全面推开新闻出版体制改革

　　《21世纪》：去年选定的7家出版社事业改企业试点单位目前改革工作推动的情况大致怎样？和预计的有什么不一样？

　　柳斌杰：7个单位已经有5个完成了由事业向企业单位的转变，其中4家实现了资产授权经营，转成了独立的市场主体。总的来说，7家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就证明现行的一整套改革政策有利于企业向集约化、市场化发展。与原来预计的相比更加深，因为对改革的认识不断深化，实践上有突破，力度和深度都进一步的加大了。

　　试点单位在今年10月份要基本进入总结阶段，11月份至12月份开始交流、推广和制定文化体制改革的总体方案。预计明年初整个新闻出版体制改革将在试点基础上全面推开。这指的是体制创新，机制等方面的改革还要继续深化。

　　《21世纪》：保留下来的人民出版社怎样运作？

　　柳斌杰：北京和各省都保留一个人民出版社(或称呼其它名称的政策性出版社，如少数民族文字出版社)，作为党和政府的宣传阵地，仍采用事业单位体制，资金来源是政府，属非盈利单位。但这些出版社也还是要进行事业单位的改革，适应市场化的需要独立运行，不能像现在这样企事不分、政事不分。政府主管部门要划定它的出书范围，别的出版社的一些公益性的部分都划到它里面去，像对外宣传品和少数民族文字出版物等。

　　《21世纪》：我国出版体制改革目前存在的主要困难是什么，怎样才能得到恰当解决？

　　柳斌杰：当前出版体制改革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以下四点：

　　一是一些人的思想观念转变还不够快。长期的计划经济条件下，出版社作为事业单位，过分依赖教材和教辅，习惯于垄断经营、地区封锁和行业保护，还不习惯进入市场竞争。这个跟国有企业改革刚开始时的情形大体相似。

　　二是政策问题。要深化改革，政策是一个重要的保障。转制中产权制度的改革，企业管理模式的转变、职工人员的安置、资产重组、产业结构的调整，这些大的问题都需要强有力的政府支持，政策支持的力度还需要进一步加强。

　　三是实际操作中的困难。新闻出版行业是知识性的行业，领导者、从业者的文化知识方面一般水平都较高，但懂得经济工作的比较少，不善于进行文化产业经营管理，而一般搞企业的人又不懂得新闻出版。所以现在缺乏一批既懂得新闻出版又熟悉市场懂经营会管理的复合人才。

　　四是现行法律的问题。现行法规是在计划经济下形成的高度集中和审批型的框架，现在要走向市场，就缺少法律规范。我们现在正在清理计划经济时代形成的一系列法规，该废除的要废除，该修改的要修改。还要根据市场管理的需要，加紧制定新的法律和法规。因为依法管理市场先要有法可依。

　　改革中的优惠政策

　　《21世纪》：在改制过程中，关于资产清核，好像存在比较大的争议？

　　柳斌杰：新闻出版业按过去要求一律是国有投资，而事实上，很多单位的国家投资很小，大部分是在自身经营、发展过程中积累起来的，有一些报刊还吸收了一些其他的资本。到了改革的时候就碰到了这个问题，我们这个出版社、报社、杂志社拥有的资产到底是谁的？按照法律，现有的新闻和出版单位无论以任何方式形成的财产都是国有资产，国有资产就要按照国有资产转制的一套规则来进行，这是大家都比较关注的问题。在试点单位中也有一些报社、杂志社和出版社以前吸收了其他方面的资金，而在转制过程中，完全作为国有资产，他们心里就觉得不平衡。

　　这个问题我想大家应该这样看：我们现在说的是由事业单位转为企业的过程，我们是作为一个国有事业单位转为国有企业，所以全部资产进入企业这是正确的，是符合我们国家现有财政管理规定和法律规定的。对于企业本身和职工的利益怎么体现，那就要在下一步转企之后进行股份制改造的时候，以企业的法人股或者是职工的自然人股的形式体现。这样我们就把两次转制的不同要求分开，减少了第一次改制的难度。

　　《21世纪》：国家对此次改革有哪些优惠政策？

　　柳斌杰：在事业体制下，很多新闻出版单位没有进入社会保障体系。凡是新闻出版单位转制，从转制之日起开始缴纳医疗、就业和养老三大保险。在开始征收这个费用以后，转制单位就按照企业的规定去交，在职职工连续计算，而以前未缴的那些部分不再补缴。

　　改革中，转制为企业的这些新闻出版单位原来享受的财政补贴继续享受，原来享受的税收减免政策继续享受。在此基础上，国家还出台了一些新财税政策给予扶持，目前确定的政策到2008年不变动。

　　国家确定转制为企业的报业集团、发行集团、出版集团可以集团作为一个纳税单位，企业里边所有的纳税单位由企业集团统一交纳所得税，集团作为一个纳税单位，可以在内部盈亏相抵，平衡以后，剩下的部分交税，这是一项支持政策。转制以后的企业投资、创办的新的文化企业，五年内是免税的。文化产品的出口实行退税政策。国家对出版企业的优惠政策还有不少，不一一说了。总之，国家对文化产业政策是很优惠的。

　　《21世纪》：关于书号管理改制后有什么变化？

　　柳斌杰：自去年始，书号管理已经以发展为目的作了许多改进。书号管理权已下放到省局，实行“分省打包”，具体出版社的书号由各省新闻出版局负责调控。相对于以前的那种层层审批来讲，现在的“分省打包”制加快了出版社的运作速度，而且下一步的改革力度还将全面提速。书号管理将更有利于出版业的发展，鼓励出好书、出精品，向优势出版企业倾斜。同时正在考虑用改革的办法解决买卖书号的问题。

　　资本的机会

　　《21世纪》：接下来的改革工作是怎样部署的？

　　柳斌杰：目前的要求是，分类指导，加快试点。能够进入试点的单位和参照试点单位进行体制改革的单位，主要就是以新闻出版总署所批准的61家集团都可以按照目前试点单位的要求进行体制改革。明年的重点主要集中在地方新闻出版单位的体制改革方面。按照中央的要求，地方新闻出版单位的体制改革步伐要加快，因为地方有更多的集中决策权。所以试点从地方上先开始，地方进行一段以后，中央各个部委、各个部门所属出版单位也要进行新闻出版体制改革。我们要求是在3年到5年内完成体制创新和机制转换工作。基本的思路是成熟一个，改革一个，哪一个有条件，哪一家就先转制，不要求大家必须在什么时间就要完成这个转制。对企业来说当然是越快越主动。

　　改革后的出版业大体情况应该是，培育起一批以大的传媒出版集团为龙头，专业集团为骨干，一些小而特的出版单位为补充的布局，形成大中小并举、多元化全面发展的市场主体，真正实现集约化经营、产业化发展和市场化运行，同其他各类社会产品的生产销售一样走向市场，在竞争中发展壮大。

　　《21世纪》：改制完成后，对民营资本和外资进入新闻出版领域的政策设计大概会是怎样的？

　　柳斌杰：国家的事业单位不是资产经营单位，当然不能进行融资活动。转制为企业的，外资不能进入综合类新闻出版的编辑领域，国际上允许外资进入这一块的国家也极少。

　　新闻出版的经营领域，对民营资本本身是没有限制的，分销市场十多年前就已放开。现在的出版社还是一个事业单位，没有转变为企业，不能与各种资本联合，这是体制问题，不是政策问题。只有转为企业后，才能通过正常程序吸收外来资本，进行第二次转制，即由单一的国有制转为混合式的所有制，那时上市可以吸收任何资本。

　　目前在流通、广告、印刷等环节不限制民营资本的参股比例。如果你拥有比较大的发行集团或印刷集团，也可以通过兼并收购来重组业务，当然这些是需要一定条件，现在还没有完成企业化的转制，谈这个还太早。随着文化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化，相关的政策不断完善，相信中国的新闻出版事业和新闻出版产业的发展一定能给世界一个新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