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险增长曲线坠落拷问 二位增长率能挺20年？

　　本报记者 李振华

　　北京报道

　　中国寿险业在2004年第一季度划出了一条抛物线，多年保持快速增长的寿险市场开始掉头直下。

　　寿险增长曲线掉头向下

　　2004年2月各保险公司收到了保险业协会的同业汇总数据，1月整个寿险业保费收入为279.22亿元，比2003年同期的286.78亿下降了7亿多元。

　　类似的消息在3月份再次传来，2月份保费收入从去年同期的543.13亿元下跌到537.42亿元，同比减少了6亿多元，这让各保险公司的老总们大跌眼镜。

　　目前记者尚未得知3月份具体的保费数据，不过此前保监会主席吴定富曾表示，与去年同期相比，北京和上海这两个国内主要的保险市场仍处于负增长。他说，“不合理的产品结构直接导致了首季保费的负增长。”

　　2003年1月寿险保费比2002年同期增长了64%，2月和3月的增长幅度也分别达到了49%和38%。就在去年年底，各保险公司还都对2004年保费收入持相当乐观的态度，短短2个月后市场竟然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反差。

　　但不是所有的寿险公司都停止了前进的步伐，统计数据显示，各个寿险公司情况并不相同。

　　统计数据(见附表)显示，北京地区寿险市场同比整体萎缩7%，但泰康人寿和中国人寿仍保持强劲增长，北京寿险市场几家欢喜几家愁，看来只有各保险公司自己最能体味个中滋味。

　　如果分析第一季度北京保险市场产品情况，可以看出保险公司在银代险产品上大幅下滑，而在团体险中下滑幅度也相当大，这其中以年金类、投资类和分红类最为明显。

　　一季度寿险市场的全面下滑，令高速增长的寿险市场在2004年突然踩了一下“急刹车”。(见附表)

　　平安保险北京公司寿险部一位人士认为，前些年中国寿险市场的高速发展有其客观的原因，这位人士表示，“从1996年开始连续8次降低银行存款利率，同时中国股市长期低迷，这为保险分红类产品提供了巨大的销售空间，而这类产品在寿险公司中占到了相当的比重。不过这种局面却在2004年发生了变化，股票和基金的持续走好，加上国务院对资本市场发展的支持，将保险业风景独好的局面彻底打破。”

　　“资本市场的复苏将寿险市场的问题提前暴露出来了。”他说。

　　重规模轻效率

　　“第一季度保费出现负增长，主要问题在于人为因素。”太保人寿北京公司一位人士评价说。

　　他说，国内保险产品过于单一，缺少老百姓真正需要的产品，以前许多保险公司都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保费增长上，对新产品的开发不够。

　　太平人寿个人业务部郭宇辉表示，目前保险公司销售的保险品种中主要是分红类保险和投资类保险，但这种保险产品还处于比较低级的阶段，只是一种替代性的储蓄产品，比定期存款划算一点，产品太简单，没有很强的竞争力。

　　这个问题在银行保险方面表现尤为突出。上述太平人寿人士称：“为了便于银行销售，银行保险设计得非常简单，各保险公司最为关心的是手续费，大家都在拼手续费争夺销售渠道，这种低层次的竞争伤害了保险业整体。低层次竞争的结果是共同沦为银行的‘打工仔’，银行保险基本赚不到钱。”

　　对保险资金运用的限制也让保险公司颇感无奈。

　　狭窄的投资渠道降低了保险资金的收益率，因此保险公司无法推广收益率更高竞争力更强的保险产品。“实际上在国外成熟的保险市场?大约70%以上的利润来源是保险资金的运用，而国内保险公司却主要通过扩张保费增加收入。”太保人寿北京公司这位人士说。

　　“为了增加保费收入，寿险公司在个人险方面几乎是竭泽而渔。一般给保险代理人的提成高达30%，但即便如此保险公司仍然大有钱赚，这实际是在产品设计上牺牲了投保人的一些利益，这种做法是无法长期持续的。在国外绝大多数的保险行为都是通过经纪公司、代理公司和银行来完成，支付的费用就少得多。”他对这种做法忧心忡忡。

　　寿险市场的另两个大头——年金和健康险似乎仍遭到传统体制的极大束缚。

　　“国内99%的医院属于公立医院，它在经营和管理方式上很不规范，经常出现医生与病人合谋开假处方或大处方进行骗保的事件。由于缺乏对医生的监督，而医院又不承担责任，健康险很难开展。公立医院改革进展缓慢，而国家对外资民营资本的进入在审批方面仍然非常严格，这制约了健康险的推广。”

　　政策限制使保险公司开展年金业务举步维艰。“由于许多大企事业单位的养老金提留比例很低，团体年金业务潜力很大，但是这需要单位支付部分年金。由于考虑地区平衡和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年金业务迟迟不能开放。而私人企业由于法规制度不健全，连普通的保险金都不愿交，更不用说团体年金了。如果石油系统和国有银行等企业的年金对外开放，年金业务增长将非常迅速。”

　　代理人制度的缺陷

　　保险业代理人机制问题也一直为世人所诟病。

　　“传统的分红性保险营销中，很多代理人往往夸大产品的作用，隐瞒对投保人不利的条款，曲解保险产品的功能，这种做法实际上是竭泽而渔，已影响了保险业的发展。”太保人寿北京公司上述人士认为，保险代理人与保险公司的目标并非完全一致，更关注于个人的业绩和收入，管理很难做到位。

　　太平人寿个人业务部的人士也说，层层加码的业绩考核标准使保险代理人群体面临极大的压力，为了完成业绩甚至不惜做“假保单”，有时甚至可能演变为支公司或分公司的集体造假。”

　　而造假者通常采用的方式是在年底考核之前办理保险手续，考核完拿到奖金便纷纷退保，这种假保单现象在几乎所有寿险公司都不同程度地存在。

　　据消息人士称，去年某大型保险公司深圳分公司曾出现“假保单”事件，一位分公司老总卷入其中。最终该公司总部及时发觉，更换了分公司的管理层并进行强力整顿，但却导致了一场人事震动：深圳分公司许多员工出走。

　　保险代理人制度导致短期行为尚不仅如此。

　　“在代理人模式下，寿险公司对代理人的约束极为有限。营业部的主任或营业经理有时往往把员工看作是“私有财产”，如果公司的考核标准对自己不利，就带着几十人甚至几百人的队伍集体跳槽。而各保险公司之间也经常出现挖墙脚的现象，特别是新成立的公司不靠培养人才，一般是向其他保险公司集体挖人。”这位人士表示。去年北京一家刚开业的保险公司老总就因此而被召到保监会训话并警告。

　　“整个行业的短期行为损害了寿险业的稳定发展。”这位人士认为。

　　但这种代理人制度目前尚有争论，郭宇辉认为，代理人制度对于保险公司来说管理相对简单，费用比较低，因此这种制度不可能完全退出市场，目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一些中型的保险公司还都要采用这种制度。

　　未来可保持2位数的增长率

　　“虽然寿险业中存在很多问题，但未来寿险市场仍面临巨大发展空间，一季度负增长仅仅是暂时的。”前述太保人寿人士充满信心。

　　他说，“市场对健康险和年金两块有很强的需求，但目前市场总量却微不足道，如果政策放开，我认为这一块市场每年都能保持10%-20%的增长速度，连续增长20年没有问题。”

　　5月份《企业年金试行办法》和《企业年金基金管理试行办法》实施后，年金市场将获得巨大发展空间。据有关专家估算，年金市场规模每年可能增加1000亿元，这将为寿险业提供新的潜力巨大的业务增长点。

　　随着竞争的加剧，一些保险公司已经开始战略转型。“像平安和中国人寿已经不再以保费收入作为主要的评价指标，开始向利润目标转型。”太保人寿上述人士认为，平安保险已开始有意识地收缩利润较低的业务。”

　　平安人寿一人士认为，“每年增长40%-50%不太可能，但至少一直保持2位数的增长率应该没有问题。”他说，去年保监会批准了8家外资保险公司进入国内市场，但目前还有几十家在排队，并且还有许多外资保险公司争相参股中资保险公司，这说明中国保险市场仍充满前景。

　　保监会周道许副主任认为，中国人口基数巨大，在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过程中，人们对保险的要求持续增加，同时居民的收入水平不断提高，都决定了中国寿险市场的巨大增长潜力。对于未来寿险市场的增长速度，同表示，“此前有国外咨询公司做出预计，认为5年内仍能保持20%以上增速，我认为这种估计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