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发行踏上重生之路 海南高层正与央行接洽

　　题记：

　　1993年宏观调控之后，海南省金融业遭到重创，金融市场严重萎缩。由于历史包袱沉重和体制原因，银行经营效益不佳，创新能力不足，对地方经济的支持十分有限。海南省惟一的地方性商业银行海发行1998年被关闭，全省260多家农村信用社全部存款不到70亿，作为支柱的国有商业银行战线日渐收缩，从1999年到现在共撤并支行、分理处、营业所和储蓄 所315家。在资本市场上，曾经十分活跃并为海南省融入大量资金的非银行金融机构全军覆灭，全省21家上市公司除个别公司外全部丧失再融资功能和重组价值，使得海南省近年从债券市场、股票市场吸纳的资金几乎为零，资本市场离海南省越来越远。

　　因此，把发展金融市场作为海南省经济工作的重中之重，尽快建立多样化的融资通道和资本运作的平台，以此摆脱海南省经济发展中的金融瓶颈掣肘已是刻不容缓。

　　●推动：民间和政府两条腿走路

　　●思路：引进外资以及民营资本

　　●关键：70亿机构债务如何处置

　　海口市滨海大道12号，海南发展银行总部，门口两座铜像已斑驳不堪，昔日熙熙攘攘存款、取款和贷款的人群，现在已见不到半个，惟有凄风冷雨摧打着这座大楼发出的寂寞声响。

　　在海发行死亡5年零9个月之后，我们赶到了这里。而此时，海发行已经奔波在重生之路上，承载着海南重振金融业的理想。

　　同时承载着的是，海发行所有债权人的殷切希望。

　　“啊，真是太好了。”忽闻喜讯，海南农垦报社负责人脱口而出———8年前，海南农垦报社为追求18%的高息，曾在海发行存入巨款(相对农垦报社而言)，1998年后，那笔巨款和期望中的高息，便随着海发行的关闭石沉大海。

　　现在，有消息说海发行将进行重组，这的确是令人惊喜的一件事。

　　“但是，它真的能够重组成功吗？”海南农垦报社负责人惊喜的心情转瞬即变为怀疑。

　　能够重组成功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

　　尽管如此，重组海发行一事，仍然像一团越烧越旺的火焰，在海南省各界人士以及海发行所有债权人的头脑中燃烧起来。

　　当我们来到海口时，沉寂5年多的海发行总部大楼依然死寂，但推动它重生的力量，就像一股看不见的潮流，在暗中汹涌着。

　　推动：民间+政府

　　推动海发行重组的力量分别来自民间和政府。在最初的时候，似乎民间的心情更为迫切。

　　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简称中改院)，这是一家半官方半民间的研究机构，据悉早在3年之前，中改院经过具体调研，就向海南省政府递交了一份报告，希望重组海发行。

　　“中改院提出重组海发行，其中一个目的是希望能够拿回存在海发行的存款。”关闭海南发展银行清算小组有关人士说。据悉，在海发行未关闭前，中改院曾把一家国际机构赞助的科研经费存入海发行。

　　不过，中改院这家有政府参股的研究单位，提出重组海发行也并非完全是出于私心。

　　“重组海发行是国内金融业和海南经济发展的大势所趋，势在必行。”中改院副院长郑彪说。

　　无论是于公于私，这份报告都总算引起了海南省政府的重视。2002年底，金融系统出身的王岐山调任海南省委书记时，非常重视海南省金融业的发展，于是海发行的重组被提上议事日程。但2003年上半年发生的“非典疫情”，使王岐山调任北京，重组海发行的计划也随之搁置下来。

　　而当中石油的“卫总”变成海南省的“卫省长”时，这个在资本市场上堪称高手的新任省长，同样重视金融业的发展，因此海发行重组报告被再度摆到省长的办公桌上。

　　“去年10月卫留成任海南省代理省长，当年年底央行有关负责人的手中就拿到了重组海发行的报告。”这是一位不愿公开姓名的知情人士对本报的说法———这一说法反映出卫留成行事迅捷的作风。

　　2004年2月28日，卫留成在当选省长之后公开表示：“我已经和央行的负责人有过接触。”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卫留成当选省长的18天前，也就是2004年2月10日，央行研究局曾派人到海南进行专题调研，并召开座谈会，会上海南省政府部门、企业界、金融界共30多名代表踊跃发言，一致认为海南省金融体系有待完善，而当务之急就是重组海发行。

　　除卫留成之外，另一个重要人物也值得一提，他就是曾任海南省省长、海南省省委书记的阮崇武。据知情人士透露，阮崇武为海发行重组一事一直在与央行高层接洽。

　　“当初海发行的成立，就是时任海南省省长的阮崇武向中央争取下来的，他还亲自为海发行设计了行徽。”知情人士说。

　　但不料海发行于1998年被关闭，成为新中国唯一一家被关闭的银行，这件事一直是阮崇武的心病，因此让海发行重生，便成为了阮崇武卸任海南省主要领导职务之后的最大愿望。

　　“2004年3月8日，阮崇武趁在京开‘两会’之机，曾向央行高级官员提出要求，希望央行能够给予更多支持和帮助，让海发行重组的问题尽早提上议事日程。”知情人士称。

　　据悉央行方面并未明确表态，不过设计重组方案的中改院似乎得到了某种鼓励———3月19日，中改院与海南银行业人士聚集在一起，召开了一个研讨会，主要内容就是对海发行重组问题作进一步探讨。

　　思路：外资+民营

　　在卫留成还是中海油CEO时，引进外资是中海油发展的第一要素，而在卫留成任海南省省长之后，引进外资也成为了重组海发行的第一思路。

　　卫留成在当选海南省省长后雄心勃勃地说：“海南省将通过引进外资的方式，把海发行这块被摘掉的牌子，重新在海南挂起来。”

　　关于引资的对象，有知情人士称，著名的外资投行高盛已表达出要参与海发行重组的意愿。在此之前，高盛的身影也出现在海南证券公司的重组之中。对此高盛亚洲有关人士在接受本报询问时没有否认，称不排除这种可能。

　　事实上，高盛并不是唯一一家对海发行有兴趣的境外投行。中改院研究员王丽娅透露说：“在海发行关闭不久，摩根斯坦利就曾来过，当时因为债权债务不明晰而没有结果。”

　　据悉，除了引进外资外，吸引内地的民营资本入股也是重组海发行的思路之一。

　　中改院副院长郑彪称：“海发行重组应在确保国有资本主导的前提下，按照股权多元化和混合所有制的原则，筹措重组资金，在这个原则下，应考虑吸引国内实力雄厚的民营企业入股海发行。”

　　“重组过程中应坚持两条原则，”郑彪称，“一是必须坚持市场化的原则，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再也不能用行政手段来配置资源；二是要按照现代金融的要求，健全法人治理机制，逐步化解历史包袱，引进现代化的金融管理办法，建立一个与国际接轨的运行机制健全、经营目标明确、财务状况良好、主要资产负债管理指标达到国际中等水平、有一定国际竞争力和较强后劲的现代化商业银行。”

　　至于重组后的海发行叫什么名字，据悉现在还没提到议事日程。有业界人士称，很可能不会再用“海发行”这个名称了，而有可能改为“海口城市商业银行”，或者是其它名称。

　　关键：清偿债务+债转股

　　在海发行推进重组的过程中，一直存在着两种不同的观点，赞成重组者认为，海南省必须要建立自己的融资平台，因此重组海发行是一条捷径；而反对者则认为，海发行问题累累，重组代价太大。

　　“最大的问题是债务处置问题。”海南省一内部人士称。毫无疑问，这也是海发行重组的主要障碍之一。

　　据悉，1998年9月，海发行关闭时，共有158个对外营业网点，储蓄存款余额32.65亿元，债务总额100亿元左右。

　　海发行关闭之后，中国人民银行海南省分行成立了“关闭海南发展银行清算小组”，对海发行的债权债务进行清算；工商银行则在央行的指示下，成为海发行的托管行；而海南省则成立了“关闭海发行海南省协调小组”。

　　据清算组有关人士介绍，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目前已基本上完成了个人存款的兑付工作，已累计办理储蓄存款兑付10多万户，本息30多亿元。

　　“但机构债务都还停留在发放确认书的阶段，其中包括企事业单位存款和同业借款。”清算组人士称。这部分债务的总额大约为70亿元。

　　显然，如何清偿70亿元的剩余债务直接关系着海发行的重生。

　　“虽然海发行已被关闭，但它仍然拥有部分资产，经过处置后可以清偿部分债务。”有内部人士称。

　　据称，目前海发行主要的资产是原贷款人用于抵押的房地产，而这些房地产资产近年来已经有所升值，这将有利于海发行的债务清偿进程。

　　而清算小组5年多来在海发行债权的追收方面也收到了积极的成效，截至2003年底，已经累计收回人民币贷款本息24亿元，资金同业债权10.5亿元，外汇债权7000万美元。

　　“这些收回的资金，都可用于债务处理。”内部人士称。

　　除了用收回的资金来清偿债务外，海南省也在考虑以“债转股”的方式来处置巨额债务。不过，“债转股”的前提是中央同意海发行重组。

　　据透露，海南省的设想是，存款金额在1000万元以上的机构，将采取债转股的形式。如果债权人不愿“债转股”，其拥有的债权将被打折兑付，最低可能是二折。

　　海发行原来的一位副行长对海发行的重组比较乐观，他表示：“从资产规模看，海发行毕竟是家小银行，只要有政策，消化现有不良资产存量并不是太难的事。”

　　在这位原副行长看来，海发行能否重组成功将取决于三个方面：第一，地方政府是否有决心；第二，要看央行、银监局以及国务院的态度；第三是技术问题，包括引进新的战略投资者、机构债务的重组、银行业务的定位等问题。

　　链接

　　前世

　　“海发行被关闭的直接原因是发生支付危机，但其实，它是海南地产泡沫和政策的牺牲品。”一位海南银行业内人士直言不讳地说。

　　海南发展银行是在合并5家信托公司的基础上组建的。而这些公司，在1993年以前的海南房地产热中，已有大量资金积压在房地产上。从诞生之初，海发行就被赋予了化解金融风险的重任。之后，海发行又引入北方工业公司、中远集团等40余家岛外股东，筹集资金10.7亿元，由海南省控股。然而，注册资本金16.77亿元的海发行一开始就背负了44亿元的债务。

　　但在当时普遍采用高息揽存的情况下，海发行迅速扩张。1997年底，海发行的资金规模发展到106亿元。也就在当年，由城市信用社引发的海南金融问题第一次大规模显现。5月，海口人民城市信用社主任陈琪作案潜逃，这一事件导致储户恐慌并出现集中提款现象。随后，支付危机波及全省十几家城市信用社。

　　1997年12月兼并28家城市信用社的行动，被认为是海发行关闭的导火索。有种说法是，当时海南为挽救这些城市信用社，不顾股东大会的强烈反对执意要求海发行实施兼并，将28家资不抵债的城市合作信用社收入旗下，并托管了5家被关闭的城市合作信用社。接管的城市信用合作社总资产为137亿元，总负债却为142亿元，而资产又几乎全是卖不掉的楼。

　　接管之后，那些原以为取款无望的储户很快在海发行营业部的门口排起了长队，这成为当时海南的热门话题。由各种传闻引发的恐慌很快演变成挤兑风潮，海发行只能依靠人民银行再贷款苦渡。

　　1998年3月22日，中国人民银行在陆续给海发行提供了40亿元的再贷款后，决定不再给予资金支持。此时，海发行已无法清偿债务。其后，海南省政府据说也动用了7亿元资金企图挽回局面，但已是无力回天。1998年6月21日，为了防止支付危机进一步蔓延，国务院、中国人民银行决定，关闭海发行，同时指定中国工商银行托管海发行的债权、债务。

　　(周涛)

　　-除了用收回的资金来清偿债务外，海南省也在考虑以“债转股”的方式来处置巨额债务。不过，“债转股”的前提是中央同意海发行重组。

　　-据透露，海南省的设想是，存款金额在1000万元以上的机构，将采取债转股的形式。如果债权人不愿“债转股”，其拥有的债权将被打折兑付，最低可能是二折。

　　-如何清偿70亿元的剩余债务直接关系着海发行的重生。

　　-除了引进外资外，吸引内地的民营资本入股也是重组海发行的思路之一。

　　-据称，目前，海发行主要的资产是原贷款人用于抵押的房地产，而这些房地产资产近年来已经有所升值，这将有利于海发行的债务清偿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