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营造2004年中国的和谐"九大焦点之拆迁

　　博奕强弱间

　　文/本刊记者安平

　　透过拆迁的折射，我们会发现，社会发展中强势群体与弱势群体之间的和谐，无疑是中国面临的一个非常现实而又长期的课题，也是对新一届政府的严峻考验。

　　不破不立，先破后立。

　　要建新房，先拆旧房。

　　破和立之间，拆和建之间，矛盾在所难免。

　　民和官之间，权和钱之间，博弈错综复杂。

　　2003年，这种矛盾冲突急剧升级，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痛楚。

　　2004年，这份痛楚还会继续承受下去吗？

　　必须解决的问题

　　国家信访局统计数字显示，截至2003年8月31日，投诉拆迁的信件数量为11641件，同比上升50.34%；因拆迁纠纷上访人数共1437批次、5360人次，同比分别上升了14.1%和47.19%。

　　建设部副部长刘志峰表示，动迁是当前群众上访比较多的问题，已经引起了中央政府的高度重视。

　　媒体不断披露的拆迁纠纷事件无疑为刘部长的言论作了最好的注解。南京和安徽的两起个人抗争的极端事件，使此类纠纷达到了极致。上海滩大亨周正毅事件引起了上海地产和金融业的大地震，而此案爆发的导火索就是大批上海市民状告有关部门违法拆迁，周正是涉案的房地产商。有人说，这位中国巨富是被普通市民搬倒在拆迁的陷阱中。有专家警言：拆迁问题已与三农问题同样严重。

　　"土政策"和"优惠政策"无疑是侵害性最强的白蚁

　　土地是现实中最大的金矿，中国最早的几批富豪，不少是因这座宝藏而塑成的金身。

　　房地产业作为中国经济的支柱产业，在中国经济的转型中曾经也必将继续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它对其它产业和地方经济的带动作用至今还没有其它产业可以代替。但是，在房地产业和城市化进程一路高歌猛进的情况下，相关的法律法规却没有跟上队，拆迁纠纷的背后，更是暴露出了严重的制度漏洞。

　　在这些漏洞中，地方"土政策"和随意性的"优惠政策"，无疑是侵害性最强的白蚁。

　　据了解，尽管国务院颁布了《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但以"土政策"作为城市拆迁"法律"的并非一地，很多地方都"因地制宜"地制订了本地拆迁工作的"条例"、"办法"等。

　　游戏规则的纷繁复杂，造成问题频出，纠纷不断。《望东方》援引国土资源部网站上的一条信息：2002年，全国约有90%的土地没有进入市场交易，而在2001年，国务院就出台了经营性用地必须进行招标的文件。2002年，全国立案查处各类土地违法案件11.14万件，涉及28410.08公顷土地。

　　上海著名房地产法律专家、中国行为法学会房地产委员会副主任谢卫东在接受《望东方》记者采访时指出，按照我国法律，城市土地所有者是国家，土地的处置权也归国家所有，土地出让的规则只能由国家通过法律的形式来确定，地方政府仅仅是代表国家来行使土地所有权，并没有制定规则的权利。

　　在飞速发展的社会现实面前，法律暴露出了滞后性。各地的"因地制宜"，使游戏规则缺乏严肃性。二者相加造成的结果是，在世上最诱人的金矿面前，地产商、政府、居民在利益的博弈中难以统一，和谐被严重扭曲。

　　花五块钱买下乞丐身上价值一块钱的破衣服，他会乐意吗？

　　在拆迁矛盾中，借"公共利益"进行"商业拆迁"是一个关键的诱因。表现形式主要有两种：一是借绿地等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之名；二是借"旧城(村)改造"之名。在这一过程中，由于权利不对等造成利益争议。其一、被拆迁人的权利被漠视，政府未经原住地居民的同意就将土地的使用权转让给开发商；其二，无对等的谈判机制，为什么要拆？什么时候拆？补多少钱？安置到什么地方？作为个体的被拆迁户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其三、补偿标准偏低，补偿款让大多数中低阶层的居民无法在原地买到同等面积和保持同等生活质量的房屋；其四、司法救济实际操作中很难做到。

　　于是，在法律缺位的情况下，以行政权力名义进行的暴力拆迁便屡屡出现。

　　一个问题摆在我们的面前：对拆迁户这样一个博弈中的弱势群体，应该怎样保证他们的利益得到更加完善的体现？

　　一位资深社会学家做过一个形象的比喻：有一个乞丐，身上的破衣服只值一块钱，现在我们给他五块钱，让他把身上的破衣服脱下来。他应该很乐意吗？不一定。因为要再买身新衣服需要十块钱，他现在的钱买不起。如果把破衣服卖了，他就只能光着身子了。所以，他不会答应这个交易，而如果要强行让他脱下破衣服，他就会拼死抗争。

　　所以，在土地的博弈中，几方利益的结果假设是：地产商发财了(有开发商坦言：危旧房改造大有利益可图，年景好的时候利润最高可以达到150%)；政府税收增加了，地方经济发展了；拆迁户们被迫离开曾经世代居住的城市中心，失去原有的生存环境，并可能因此陷入更为贫穷的境地。

　　这是一个协调统一的理想社会吗？

　　自中国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以来，有关效率与公平的争论就没有停止过，今后也不会停止。市场经济要发展，改革和发展中的阵痛要承受，同样，新的社会公平也要建设，制度的漏洞所造成的腐败和对公平的扭曲也要及时制止。

　　在这样的努力中，我们度过了2003年，我们也必将在这样的努力中继续度过2004年。

　　国务院副总理曾培炎强调，要加大全国土地市场治理整顿工作力度，着力解决好农民失业失地和城镇居民住房拆迁中的突出问题。要把维护拆迁群众的利益作为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大事来抓。规范拆迁主体行为，坚决杜绝各种野蛮拆迁，改善住房供应，妥善安置拆迁居民，进一步研究完善房屋拆迁有关政策和法律法规，提高城市规划和管理水平。

　　2003年9月，中央有关部门派出4路调查小组分赴山东、上海、南京、杭州突击检查，据说调查结果将直接提供给中央最高决策层，为下一步制定从根本上消除动迁纠纷隐患的方案做参考。

　　2004新年伊始，作为《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的配套法规，《城市房屋拆迁行政裁决工作规程》已经由建设部颁布，并于3月1日正式实施。《南方周末》对这一规程的评价是"中规中矩"。

　　所以，尽管由拆迁所引发的诸多深层次问题远非一时之间就能有所改变，但是，2004年依然让人期许。

　　更重要的是，透过拆迁的折射，我们会发现，社会发展中强势群体与弱势群体之间的和谐，无疑是中国面临的一个非常现实而又长期的课题，也是对新一届政府的严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