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凯生：不良资产剥离和处置存在制度性缺陷

　　□本报记者王佳航

　　“我不是坐在资产管理公司总裁的位置上喊冤枉，但是如果给我们更灵活的机制，给我们更充分的手段，我们的不良资产回收率会更好。”在日前举办的“观察家年会”上，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总裁杨凯生面对咄咄逼人的提问如是说。

　　资产管理公司的苦水

　　本次会上，一场题为“变革的金融体系”的专题论坛讨论热烈。在很多专家眼里，金融系统中错综复杂的矛盾被这样描述：中国的金融问题主要是银行问题，银行的问题主要是四大银行的问题，四大银行的问题主要是不良资产的问题。因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长夏斌和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副局长焦瑾璞的问题都抛给了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总裁杨凯生。杨凯生坦言不良资产的剥离和处置都有制度性缺陷。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一辆汽车由于放得时间长了，没电了，拍卖的时候，一插钥匙汽车不动，结果只卖5000块钱，实际上谁都知道只要花800块钱换个电瓶这辆车可能就卖3万块钱，但是资产管理公司就是不能花800块钱换个电瓶，因为这是再投资，这是违规的。不能再投资，是因为认为再投资有可能制造新的风险，资产管理公司的责任就是要把不良资产卖出去。这种状况下，资产管理公司的回收率究竟应该怎么衡量？”杨凯生说。

　　“债转股是为帮助国有大中型企业走出困境采取的特殊政策，应该说有成果，它帮助一批企业大幅度地降低了资产负债率，这些企业的财务负担降低了，在一定意义上增强了帐面盈利能力。当然，债转股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说债转股以后，不少企业，尽管停止支付银行的利息，但仍然是管理者，这不仅是财务上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机制问题，我们本来希望债转股以后能够逐步实现国有独资企业的股权多元化，促进国有企业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建立和完善。但是现在看来，这里面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不少，比如，华融可能在一家债转股企业中绝对控股，最高股权占98%，但是资产管理公司不能在公司中担任董事长、总经理，这里面确实有融资上的的缺陷，这些问题资产管理公司一家难以解决，这是国有资产管理改革中需要进一步研究和解决的问题。”

　　此外，杨凯生认为，当初银行不良资产的剥离本身就存在缺陷。他表示，当初不良资产按照帐面数字剥离，这让资产管理公司背负起了无形的道义上的压力，不能认为帐面数字的完整就是资产不流失，不能寄希望于一个亿的不良资产，处置之后还能变成一个亿。

　　解决之道

　　针对不良贷款的解决问题，杨凯生提出了与时下各种意见不同的见解。

　　杨凯生认为，当前的重点应该首先是如何处置解决存量问题，其次才是解决增量问题。

　　他说，很多人讲银行的不良贷款，认为当务之急是提高银行的管理水平，加强监管，努力防止新增不良贷款，大概是有两个原因，一是谈到存量的不良贷款如何处理，就势必涉及到损失如何弥补，这个问题比较敏感，一般不敢轻言。二是社会上对银行的不良资产现状认识有误区。1999年刚刚剥离了1.4万亿不良贷款，三年多时间，四大银行又冒出2万亿的不良贷款，这足以证明第一次剥离不成功，应该提高银行信贷管理水平，加强监控等等。实际上，这里有很多原因，其一是银行第一次剥离并不彻底，当时为了追加银行的责任，也为了减少财政的压力，人为设置了剥离的幅度，也就是说当时没有允许银行把当时所有的不良贷款全部剥离出来。其二是银行在这几年当中关于贷款质量的统计方法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过去是四级分类，现在是五级分类，实际上这两种统计方法使得现在信贷资产质量的统计比过去更为准确，两个统计一接轨以后，原来一些没有纳入不良资产的贷款也计入新的不良贷款的统计范畴。事实上，新增贷款中的不良贷款发生率是比较低的，就工商银行来说，从1999年以来，新发放的贷款中不良贷款率是1.6%，这是比较先进的水平。因而，现在必须集中精力研究的是银行现有的不良贷款应该怎么处置，一味地回避现有不良资产的处理，仅仅谈质量管理解决不了问题。

　　杨凯生提出，必须采用市场化的运作机制来处理银行的不良贷款。就是应该允许或者应该要求银行把现有的不良贷款按照市场的公平价出售给专业化的组织，如金融资产管理机构、外国投资者、其他企业。所谓公平价格，应该是由投资者在竞争中形成，而非人为定价。银行不良资产第一次剥离的不足主要在于当时是按照帐面值等价剥离的，帐面值等价剥离带来的主要问题还不仅仅是一下子免了银行的历史责任，容易产生道德风险，最大的弊端是帐目上不能把损失明显的显示出来，这使得有关部门不能够及早地安排损失的弥补方法。

　　同时，由于不能锁定最终的损失，使得对不良资产处置的最终效果的评判、考核也发生了困难。今后处置不良资产必须按照市场定价剥离不良贷款，这样做的好处是：一，银行可以立即收回部分现金，有效地提高赢利能力。二，充分发挥了市场的不良资产价格的发现功能和决定功能，防止了在剥离过程中的任何道德风险。三，由于锁定了损失，可以有效地减轻财政部门的后顾之忧，在必要的时候财政部门可以出来说话，承诺这些最终损失的处置办法，只要把最终损失的处置办法承诺下来，实际上就可以在国有商业银行不良资产处置完成之前，让新的战略投资者按照一个好银行的未来赢利能力决定股权购买价值，这样可以加快国有商业银行的改制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