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电”和“市场煤”--电荒背后的利益困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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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3年12月15日 09:44 中国经营报 | ||
连续四年以来,一到冬季,电力用煤就紧张,这几乎成了一个规律。然而供需矛盾并未引导价格的真正波动“计划电”和“市场煤”之间的体制矛盾,因顾全大局而变得错综复杂 近日,在长沙,蜡烛脱销了。 这并不意味着长沙市民们在为圣诞节作准备——事实是:11月以来,湖南全省频繁的 冬季闹电荒 湖南,并不是今年冬季电荒的惟一受害者。12月1日,“人间天堂”杭州市拉闸限电量25万千瓦,38条线路断电,殃及几十万城区居民。 据悉,浙江已经在不同地区实行“开二停一”(开二天电停一天,以下类同)、“开五停二”或“开三停四”的用电计划。 据国家电网公司总工程师赵遵廉介绍,进入冬季以来,华东、华中、华南和西南地区的省市频亮缺电红灯。 国家电网公司分析了今冬缺电的若干原因认为,一是全国大部分地区进入了冬季枯水期,水电厂无法满负荷供电;二是靠煤炭发电的火电厂燃料贮备不足,全国火电厂冬季贮煤离预定指标还有300万吨缺口。 11月,华北的京津唐地区10个电厂、华东地区12个电厂、山东6个电厂煤库存量先后降到了安全警戒线以下。 这直接导致一些用电大省的供电受到影响。 发电企业缺煤的困境,甚至在中国的第一产煤大省——山西上演。 该省的侯马电厂、永济电厂和河津电厂的燃煤库存最近只能维持五六天的用量,已经低于警戒线——7天的用量。娘子关电厂和河津电厂甚至已停机储煤。 作为山西省一家大型发电企业,太原第一热电厂现在的储煤量只有七八万吨,这大概是它们一周的用量,而正常情况下该厂的储煤量应在20万吨以上。紧迫的局面使得该厂负责煤炭采购的人员无一例外全体出动,四处找煤。 “厂长下了死命令,找不着煤,饭碗不保。”该厂办公室的员工伍威对本刊说。 真假煤荒 “过去买煤都是先用后给钱,现在就算给现金,煤矿也不一定给你煤。”伍威说。在他看来,电厂争相买煤的局面让煤炭企业的腰杆显得特别硬。山西本省的发电企业尚且如此,一些外省的企业更因缺煤而叫苦不迭。 近日,国内7家大型电力企业,包括国家电网公司、华能集团公司、大唐集团公司、华电集团公司、国电集团公司、电力投资集团公司、中能电力工业燃料公司,正式向国家高层告急:缺煤。 但是,作为山西省煤炭销售办公室主任,侯文锦却并不同意缺煤的说法。 “无论从产量上还是调出量看,我们都是大幅度增加的。”侯说。据了解,今年山西省的上报产量4亿吨,比去年增加4000万吨,实际数字可能达到4.8亿吨。调出量去年是2.8亿,今年的调出量1月到10月份已经同比增加了1400万吨。预计到年底要比去年增加2000万吨。 中国最大的煤炭出口港秦皇岛港存的煤数量,一直是中国煤炭市场的晴雨表,它的煤炭存量超过300万吨,就说明煤炭供应宽松;而实际上,它今年的存量从未低于350万吨。 根据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调度中心的《煤炭经济运行简报》,截至10月底,我国今年累计产煤12.86亿吨,同比增长了21.41%,煤炭“社会库存处于合理水平”。该中心的有关负责人认为,煤炭生产基本能够满足需要。 这就奇怪了,煤的产量并不少,怎么会因缺煤而造成大面积电荒呢? “计划”电与“市场”煤的困局 缺与不缺的矛盾,原来在于价格上的互不妥协。 “连续四年,一到这个季节煤就紧张,都成一个规律了。”侯文锦说。在这个紧张“规律”的背后,是一个煤、电企业之间难以化解的困局,其关键就是电煤的价格。 发电企业有70%左右的成本来自燃料煤,同时,对于煤炭企业来说,发电企业是他们最大、也是最稳定的客户。 由于煤炭企业普遍存在效率低下、亏损严重的问题,国家于1993年放开了煤价,让煤价走向市场。但是煤炭作为基础性资源,在2001年以前,国家在电煤价格上留了一个“尾巴”,即电煤价格由国家计委确定指导价,之后由企业协商,政府出面协调。 但是从2002年开始,国家取消电煤指导价,煤价开始真正进入市场化。 与此同时,五大发电集团在电价的电价却仍由国家控制,刚刚重组的五大发电集团由此不断感受到市场之痛。 为此,五家电力公司的领导还联名向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发改委)写了一封信,信中说由于2003年是电力改革的头一年,对煤价上涨消化能力弱,希望国家维持电煤价格不变。这显然是煤炭企业无法答应的,双方的价格之争也由此而起。 煤炭订货会一般在每年年底,由发改委组织煤炭供需双方参加。按照侯文锦的经验,双方在煤价上的分歧会在每年一次的这个订货会上达到高潮。 由于煤炭企业比较分散,以往与拧成一股绳的垄断性的电力企业讨价还价中,它们总是处于劣势,而煤炭企业在利益分配上与电力企业相比也相差甚远。 “山西省煤炭企业员工去年的平均工资是12000元,而电力行业则达到30000元以上。这透露出一个什么信息?价格应该按市场规律,不能国家办电,而让煤炭行业去承担这个成本。”太原东山煤矿有限责任公司销售科长梁学斌说。 因此,在去年12月的长沙订货会上,煤炭企业就抛出了他们的提价方案:要求电煤价格每吨普遍上调5元,贫瘦煤等紧缺煤种每吨涨10元至20元。当时,电力企业方面以要价太高为由没有接受,最终,原定2.4亿吨电煤的合同只签了9000多万吨。 之后,国家发改委召集电网公司、五大发电公司、山西省部分煤炭企业开会。提出贫瘦煤和无烟煤涨价8元、大同优混煤涨价2元的建议。在发改委承诺通过调整电价的方式将煤价上涨因素转移的情况下,双方接受了这个建议。 然而,双方的争执并没有因发改委的出面而停止。形势无疑还向着有利于煤炭企业的方向发展。 11月13日以来,山西连续发生5次恶性煤矿瓦斯爆炸事故,省政府随即关停了所有小煤窑,使煤的需求更加紧张。 顾大局与体制障碍难题 到目前为止,很难说谁在这场博弈中占了上风。 “电厂要是停止发电,国家决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出面解决争端。”侯文锦认为,这场争端很可能又会以国家调解的方式暂时平息。 近日,国家发改委等部门已经要求,煤炭供需双方要加强协作,各产煤省区和煤炭企业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确保按今年合同兑现供煤。 前不久召开的“做好当前煤炭供应工作”电视电话会议上,国家发改委主任马凯强调,“对不顾大局,造成严重影响的行为,要严肃处理并追究责任”。 山西省经济委员会也于12月5日召集煤炭和电力企业开会,会中强调,要有全局观念,把供煤看作是一项“政治任务”。 这似乎沿袭了历次煤、电争端的解决模式。煤电矛盾由于国家的干预暂时得到缓解,但同时又为一轮新的争端埋下了伏笔。 实际上,经过几年煤价放开的实践,煤电双方对市场渐渐有了认识,双方都有让煤价向市场和价值回归的愿望。 从这两年的具体运行来看,有关部门的协调所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有限。侯文锦透露,国家发改委今年9月曾到山西调研,听取煤、电双方的意见,但至今没有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他担心,如果不能拿出一个好的办法,即将召开的2004煤炭订货会又可能演变为一场更加激烈的争吵。 太原市煤炭运销公司铁路公司副经理石清吉认为,煤炭销售最后发展趋势应该是供需双方直接见面,越简单越好,价格由双方根据市场规律共同商定。 中国的能源产业正处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艰难转型之中,两种经济模式的并存和角力,使中国的能源链难以避免地出现了种种问题。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部副部长冯飞博士认为,具体到煤电之争,根本出路是消除制度障碍,转变政府职能和改革投融资管理体制。 “如果这些体制性障碍不消除,煤电之争的问题还会不断出现。”冯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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