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云南电力前副总经理的腐败案与电力体制

　　见习记者 姚峰 上海报道

　　59岁的盛九龄，面临十年铁窗生涯。

　　盛九龄，原为云南电力系统副厅级干部。据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介绍，盛九龄原为昆明市供电局工人，后历任昆明供电局副局长、局长，云南省电力局副局长、省电力集团 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等职。

　　12月4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原云南省电力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盛九龄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一案进行了判决，以受贿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十年，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其有期徒刑二年。数罪并罚，判处盛九龄有期徒刑十年。

　　参与办案的检察机关的材料表明，盛九龄在1994年至2002年期间，先后担任昆明市供电局局长和云南电力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在职期间，共计收受他人贿赂财务合计共69.14万元。

　　检察机关认为，盛九龄被扣押在案的财产明显超过其合法收入，差额巨大，至今尚有价值人民币183万余元的财产，本人不能说明其来源是合法的，经查证也无合法来源的根据，应当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柴春智案引出来的线索

　　据介绍，盛九龄涉嫌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一案，是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在办理原宜良县县长柴春智涉嫌受贿贪污一案中发现的。

　　现年57岁的柴春智曾任宜良县县长，案发时任昆明柴石滩水库工程管理局局长。1990年至1998年期间，柴春智时任宜良县县长，为他人在贷款、借款、批划土地、任职等方面提供帮助，先后多次收受他人所送巨额贿赂。

　　根据柴春智的交代，办案人员取盛九龄涉嫌收受了柴春智送的价值20万元钱物的线索。随即，盛九龄被云南省检察院立案调查。

　　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在对盛九龄涉嫌受贿一案的侦查过程中，曾于2002年5月依法扣压、冻结与案件有关的财产。据检察机关统计，这些财产共计价值人民币430余万元，美元3.8万余元，英镑470镑，港币530元。从中扣除受贿所得和盛九龄本人及家庭合法收入，盛九龄尚有价值人民币183万余元的财产，本人无法说清其来源是合法的，经查证也无合法来源的根据。

　　法院认为，被告人盛九龄在担任云南省电力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他人财物，折合人民币共计59.14万元，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50万元。对其罪所得财物价值人民币59.14万元和对183.184918万元的差额部分财产予以追缴。

　　据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位人士介绍，在庭审中，盛九龄辩称有部分收受他人钱物不属于受贿犯罪，有些是馈赠行为。

　　电力腐败知多少

　　电力系统腐败案件，并不鲜见。

　　根据公开的统计资料，2001年1～11月份，国家电力公司系统共立案440件，处分461人，其中局级干部2人，处级干部19人。在司法机关立案的案件中，共涉及公司系统副部级干部1名，局级干部5名，处级干部11名。通过查处案件，共挽回直接经济损失2181.22万元。2001年1～9月份全系统共查出违法违纪金额3869万元，挽回经济损失1468万元。

　　如2002年，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宣布将对原电力部副部长查克明等收受外商贿赂、出卖国家重点工程情况一案提起公诉，该案共涉及1名部级、4名局级、数名处级干部。

　　现任国家电网公司副总经理的陆启洲此前曾总结了电力腐败的易发环节和形式。他认为，电力腐败的易发及多发环节主要集中在物资采购、建筑工程、干部人事、资金管理、多种经营和市场营销等部门；主要表现形式为，物资采购过程中的拿回扣和收好处费现象，建筑工程中的暗箱操作和回扣现象，干部人事工作中的拉帮结派、关系网、跑官要官现象，资金管理中的设立账外资金、监守自盗、携款外逃、擅自担保和盲目决策造成大额资金外流现象，市场营销中的以电谋私和内外勾结偷电现象等等。

　　电力腐败的体制土壤

　　综合部分司法机关的材料，可以看出，目前电力系统的案件多集中在电力系统的生产技术部门和电力公司，通过电力系统人员推销电力设备是行贿的主要目的，并且往往是一个代理商从下至上多次向电力系统一条业务线上的多名人员行贿。

　　国内一位从事电力设备的销售代表介绍，电力设备现在基本都要实行招投标。但电力行业相对于其他行业，门槛较高，有一定的技术要求，这样就容易导致权力比较集中。他说：“电力行业客户群比较集中，根据我的经历，在一个市场做单一的产品，往往相关的决策人只有两三个人，销售的工作也是常年地围绕这两三个人来做。”

　　权力的集中，直接导致了电力系统职务犯罪的多发和易发。

　　知情人士表示，虽然电力系统明文规定，设备材料采购须由有关人员全程参与合同谈判，但在实际操作中，往往流于形式，设备材料采购谈判过程缺少监督。至于对一些小额采购合同，未引起足够重视，往往由经办人一人说了算，缺少必要的监督，容易导致权钱交易；另外，是公司经常为赶工程进度，未能很好地坚持招投标制度，将一些按规定应采用招投标采购的设备材料，改成直接采购，导致腐败的发生。

　　早在国家电力公司时期，电力建设就在全面推行的“五制”管理，据原国家电力公司建设部主任刘本粹介绍，“五制”是以项目法人责任制为核心，以资本金制、招投标制、工程监理制和合同管理制为标志。但在电力垄断的体制下，这种监管仅仅局限于内部，在效果上难免要打折扣。四川省地方电力局李其道就曾经撰文指出，“电力垄断体制，不仅垄断电能交换市场，而且垄断电力建设市场，并通过三产、多经企业获取隐性垄断利润，是滋生腐败的温床。”

　　现行《电力法》与垄断

　　学者胡鞍钢认为，行业垄断造成大量的租金流失。根据他的估算，电力行业每年造成的租金损失在560亿元-1120亿元之间。

　　温州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局长连鑫鸣认为，电力系统的权力垄断，是导致电力系统贿赂犯罪的内部原因。今年上半年，温州市检察机关连续查办电力系统受贿案9件、行贿案5件。供电局正副局长兼电力公司经理2人、供电局局长1人、电力公司副经理2人、生产技术科长1人。连鑫鸣举例说，近年来房地产业迅速发展，主体建筑工程附属的电力工程猛增，电力设备市场的竞争异常激烈。但是，对电力工程设计方案的审批、安装却由供电局独家垄断。

　　供电局生产技术部门和电力公司作为专门负责电力工程审查和工程设备安装的部门，是否批准电力用户工程的设计方案，是否按时对设备进行安装施工，都会影响主体建筑工程的工期，直接关系到电力用户的经济利益。一方面是激烈的市场竞争，一方面是少数主管人员左右竞争的结果，致使电力系统有关主管人员成为电力用户、电力设备代理商争相邀宠的对象。个别电力系统人员正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捞取权力。

　　电力垄断的形成和目前实行的《电力法》紧密相关。12月3日在北京召开的“分布式能源政策与商业化运作研讨会”上，有专家发言认为，在中国有一部专业法是凌驾于普通法和其他专业法之上的，这就是《电力法》。相关民法规定当事人法律地位平等，应遵循自愿、公平、等价有偿的公认道德规范；其他先行法律规定，公用企业和政府部门不得限定他人购买其指定的商品，但《电力法》第25条却根据“考虑电网的结构和供电合理性等因素”这样一条理由，限定“一个供电营业区内只设立一个供电营业机构”，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必须向指定的机构买电。

　　一个值得关注的信号是电监会和发改委此前表示，《电力法》的修改目前正在进行中，如果顺利的话，将在今年内完成。

　　相关

　　 参与办案的司法机关的材料表明，2002年3月间，盛九龄先后在深圳、昆明两次收受深圳市龙电电器有限公司杨某某送给的人民币共计7万元，为该公司与云南省电力集团有限公司的合作和在电表招标过程中提供帮助。

　　据云南省人民检察院披露，2000年初，盛九龄应中介人常某某所托，在河北远东通信系统工程有限公司信息化公司与云南省滇中电业局配网自动化工程合作项目上提供帮助，进行协调。2001年年中，常某某为表示感谢，送给盛九龄人民币8万元。

　　1999年初，盛九龄应昆明供电局的同事贾某某的请托，给昆明供电局的有关领导打招呼，使贾某某女儿的公司顺利地承揽了昆明供电局的有关工程。事后，在盛九龄住院期间，贾某某送给盛九龄人民币10万元。

　　1997年间，昆明恒盛装饰有限公司的王某为使该公司能得到宣威电厂的装修工程，找到了盛九龄，并由盛给宣威电厂负责人打招呼，使恒盛公司得到了部分装修工程。事后，王某为感谢盛九龄的帮忙，于1998年10月送给盛九龄一块价值41400元的劳力士手表。

　　1996年下半年，南京航宇电信显示技术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