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塔集团总裁姚庆艳：“而今迈步从头越”

　　

红塔集团总裁姚庆艳

姚庆艳：“而今迈步从头越”

 

文/邓地  张云

 

    从今年7月份倾国倾城的皇马中国行，到最近的哈巴雪山登山大会，使“红塔”这个名字变得越来越鲜活、生动起来。而且，爱看电视的人们发现，一条“山高人为峰”的广告好像开始频频亮相；国庆节到云南旅游的烟民们则发现，昆明的烟档里冒出来许多他们在家乡从没见过的“红塔山”、“玉溪”……那个如日中天的中国烟草龙头老大如今在悄悄地演绎着一段什么样的故事？也许，红塔集团总裁姚庆艳和记者的这篇长谈会给你提供一点线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问：从今年的“皇马中国行”开始，人们在各种媒体越来越多地看到红塔新的企业口号——“山高人为峰”。当初为什么想到用这几个字表达红塔的企业理念？

 

答： 红塔是个老企业，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到一个大集团，从几百箱的产量到几百万箱，从几万块钱到上百亿的利税。经历这么长时间的发展，职工现在的观念和10年、20年前能一样吗？企业要从逆境中走出去，四千多员工的目标、想法该用什么东西来统一呢？我认为要想把企业作好，必须从核心理念上着手，要有一些与市场经济规律和企业文化底蕴相协调的人文精神来凝聚这群人。红塔从前的理念不是说不好，但是很难反映企业在现在这个新的处境中应有的心态和抱负。

至于为什么用这句话，说起来还有些掌故。去年有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张大千先生的友人送给他的一幅画上有这样一副对联：“海到尽头天是岸，山至高处人为峰”。大家觉得这个意境很好，如果把前人的这句话提炼成“山高人为峰”，岂不是能够很好地体现出以人为本、以消费者为本、不断超越自我、不断进取的理念吗？所以后来就用了这句话。

 

 

问：老实说，很多人觉得企业口号是个挺虚的东西，好像大家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意义。您个人对这个口号作怎么的理解？

 

答：至少对红塔来说，我们用这句话是有我们真诚的信念寄托在里头的。还没有提出“山高人为峰”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怎么样体现不断征服，不断超越的精神。要有一种危机感，进取心。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很担心这种“安乐死”（笑）。所以我自己觉得，这句话的第一个层面就是红塔人应该自我鞭策，奋发向上。据说去年以来玉溪新华书店的图书销售量突然上升了不少，大部分是红塔的人在买。这就是好事情。

这句话的另外一个层面可以这样理解：“山”是“红塔山”，“人”是指市场消费者。不管红塔怎样发展壮大，哪怕打造成一个世界级的航空母舰，我们的市场和消费者也永远都是上帝。从这点上来讲，我们必须抱着谦虚、清醒的态度。

 

“由奢入俭难”

 

问：您不断地提到危机、忧患、清醒这些字眼，是不是您和柳万东董事长一起接过这个企业的时候有一些切身的感受触动了您？

 

答：我在红塔工作20来年，然后又出去见识了一些别的企业和机构，回过头来再看红塔，会有一些旁观者清的感受。尤其是我在昆明卷烟厂的那段时间，让我能够对烟草企业的改革积累一些很真实、深刻的体会。

其实从1996年的时候，红塔在市场发生变化时，没有很好把握好方向，没有更细致地做好跟市场消费者的沟通，就已经开始出现滑坡。但红塔的职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多人是当局者迷，还躺在过去的成绩上睡觉。很简单的例子：一个健康的企业，职工待遇的变化和企业效益的变化应该是同步的，但当时的红塔是脱钩的。过去几年红塔的主业明显已经从上个世纪90年代中的巅峰时期滑下来了，效益也明显的差了，说得严重一点是危机四伏。但是，职工的收入并没有放映处这种情况。于是一些人养成了习惯，只管自己拿的多少，不管企业今天还赚不赚钱，明天还有没有戏。古人说“由奢入俭难”，你没有这个忧患意识的话，兵败如山倒，红塔几十年艰难缔造的这点基业要毁起来可容易得很。

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要以为你过去很辉煌。过去辉煌的企业多着呢，凤凰自行车、永久自行车、蝴蝶牌的缝纫机……这些都是我们这一代人年轻的时候如雷贯耳的品牌啊，想当年红塔几千人的单位才分了几张永久自行车的票啊，可这些当年的英雄而今何在呢？如果它们当年能够及时感觉到市场变化带来的危机，能够及时转过来，它们本来是可以活到今天的。红塔可决不能重蹈覆辙！

 

 

问：既然提到您年轻时候的事情，能不能告诉我们那时候的红塔是什么样子？您现在面对这个企业时的心态和那时的经历有没有什么联系？

 

答：离开一段再回到红塔，我才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当初那一段艰苦创业的经历是何等的珍贵。上个世纪70年代我们来这儿的时候，这个玉溪卷烟厂是最差的单位，只有像我们这种一点门路都没有的人才愿意留下来。下了班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人家叫我们“烟灰工人”。不怕你们笑话，我那时在厂子里当劳动人事部长，最发愁的是如何解决单身职工的婚姻问题，因为女孩子都不愿意嫁到卷烟厂来，结果三十多岁的老光棍一大堆。（笑）

但话说回来，正是因为当初这么苦，当体制的束缚出现一点缝隙，当市场给了我们一点点希望的时候，红塔人才会那么珍惜，那么奋进，才会有麻雀变凤凰的奇迹。现在企业中的年轻人缺乏这种艰难创业的经历，要通过引导让他们意识到这些精神的宝贵。

 

“只认岗位不认人”

 

问：你们二位接掌红塔以后不久就从机构、人事、用工方面进行了三项非常大的调整，“伤筋动骨”的程度是红塔历史上从来没有的。为什么这么着急做这么一件得罪人的事？

 

答：企业在这样一个卷土重来、百废待兴的节骨眼上，如果我们仍然搞论资排辈老一套的话，要实现红塔的目标恐怕是没什么指望的。要想企业重新充满活力，就要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红塔必须马上推出公平、公开、公正的竞争机制，尽量使企业内部职工尽量在一个公平的平台上竞争，让优秀人才迅速涌现出来。这一点柳董事长和我毫不动摇。

事实上这个改革也反应新领导层的一个基本的心态——你是集权还是分权，你是人治还是法治，你是看重个人的情分还是岗位的职责。柳传志先生说，一个事情没有钱固然不能做，但是有钱没有合适的人也不能做。这个我非常赞同。

 

 

问：您得罪了多少人？很多老员工在那个岗位上也并没有什么重大失误，凭什么把他拉下来？要是我我就不高兴。（笑）

 

答：阻力当然有。以前多年都是组织讨论决定，也不排除有人情关系的影响，到现在突然进行公平竞争，一些干部和职工的特权就没有了。而且700多人竞争130多个中层管理干部岗位，有的一个岗位20多个人报名，比高考还激烈。像你说的这种想法的人自然是不少，不断的有人来找我们说情，让我们支持他（她）。所有的人我都是一个答复：我只认岗位，只要你能够通过考核，通过大家的认可走上这个岗位，我百分之百支持你。

我们的选聘机制是：先通过理论考核，再进行答辩、演讲，最后是组织考核。只要你有本事过五关斩六将，不管你多么年轻，不管你平时是不是讨领导喜欢，我都认你。也有个别的人在管理岗位上呆了不少年头，可结果竞选的时候他的下属几乎没有一个投他的票，他来求情的时候我说这还有什么好讲的，我都替你害臊。

这样一个大调整下来，很多学历高，有能力，有敬业精神的年轻人走到企业主要的管理岗位，再有好的领导带一下他们，他们对企业的认识更多一点，实践更丰富一点，这个企业的发展就会后继有人。甚至过几年他们成长起来之后，只要企业的成长需要，我们可以让位，光荣退休，这不是故作姿态。作为一个集团的领导，尤其是我们这些和这个企业几十年荣辱与共的人，企业的利益应该是最高的。必须把工作当作一个事业，必须有一种牺牲敬业的精神，不能为个人计较太多。

 

问：烟草应为行业特征和历史原因导致了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人才流动相对闭塞的产业，所以您目前的改革似乎主要集中在内部用人机制的调整上。我想很多在玉溪这个小城之外的年轻人会关心这样一个问题：他们有没有可能哪一天也到红塔来一展才华？

 

答：这个趋势是毫无疑问的。红塔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很多人才都必须从是社会中选拔的，不可能什么人都靠自己培养。尤其比如说企业战略的问题，同国际接轨的问题，投、融资的问题，从企业车间里去挑再优秀的工人也解决不了。当然我们也相信红塔有这个魅力。最优秀的人才首先考虑的不是薪酬，而是是否有发展的空间。而红塔是如此宏大的一个企业，方方面面的人才都能找到合适他（她）的舞台。

至于地理位置，现在的企业运营都讲究全球视野下的资源配置了，你现在看到玉溪的这个大楼、这些厂房在将来也许只不过是红塔集团的生产基地之一而已。说不定将来我们的销售中心会在北京，战略研究也许在另外一个比较大的经济中心……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好的企业也一样。

 

 

“左脚否定右脚”

 

问：您似乎经常有一些新的提法，比如“左脚否定右脚”。有什么背景？

 

答：我原来上学的时候喜欢学哲学，哲学里不是有一个否定之否定原理吗？红塔现在是一个“而今迈步从头越”的状态，必须对过去的一些做法和经验加以否定才能走出困境 。人性总有一些弱点，不是神，人要自己否定自己是很难的事情，人们的自尊和虚荣限制了自己。比如说这个房子很漂亮，现在要把它炸掉，重新起来一个，你接受得了吗？

但如果企业的形势不改又不行？怎么办呢？怎样跟职工讲明白这些问题呢？你老讲哲学人家听着烦（笑），我就跟他们讲啊，你看人走路的时候，两脚并在一起，那是寸步难行。你必须先迈一只脚，另一只脚再超越过去，双脚互相否定，不断地否定，才能不断进步。当年成立玉溪红塔集团，就是否定以前的玉溪卷烟厂，就是要把一个简单的生产厂变成一个有市场职能的现代化公司。后来把“玉溪”两个字去掉，又是一次否定，红塔就不受地域的束缚了，是中国的红塔、世界的红塔了。如果结合“山高人为峰”的理念，可以说我们这个企业就像在征服一座又一座的山峰，不断的完善，不断的超越，每一次站在巅峰上的都是一群具有崭新追求的红塔人。

 

 

问：红塔以前有一个口号叫做“烟田是第一车间”，据说现在也给否定掉了。怎么回事？

 

答：是，我们新的口号是“市场是第一车间”。从前开会首先研究的都是生产问题，但现在首先研究的是市场问题。为什么呢？当年在卷烟厂、专卖局、烟草公司三驾马车的体制下，专卖局执行专卖法，进行市场管理；烟草公司进行卷烟市场的经营和烤烟市场的经营，烟厂只不过是个生产职能的执行者，所以那时候对我们来讲烟厂要发展，原料是最大的制约。我们就考虑能否玉溪烟厂对原料生产方面进行投资，扶持建立起我们的第一车间，对我们的生产进行基础保证。但现在实际上原料供应已经不短缺了，而且挑选的余地也比较大了，反过来最大的制约变成了市场。消费者的吸食口味在变化，在多样化，健康的水准在提高，品牌的附加价值要求也在提高。你必须先有一个强大的终端网络和深刻的消费者认同，才有资格谈下一步的工作。

 

 

“将来要看世界地图”

 

问：也许是因为行业和地域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过去背负着太多的传奇色彩，红塔在许多外人眼中总有一点雾里看花的神秘。您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企业这几年来真实的处境？

 

答：过去几年红塔走得不太顺利，这一点我们毫不讳言。但我想同样坦白地告诉你们：红塔正在复苏——不但步子扎实、心态健康，而且产品是新的、理念是新的、面貌是新的，并不是简单重复红塔过去的辉煌。

2001年的时候，我们的销售额下滑幅度较大，2002年明显减缓。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今年年底停止下滑，明年恢复增长，但实际情况是今年年底就会有所增长。当然，红塔的盘子比较大，增长率不可能突然拔得很高，但是这种昂扬向上的趋势是势不可挡的。

 

 

问：随着关税的下调，明年的烟草市场会进一步放开。而与此同时，国内的工商分家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朗。竞争会更激烈，机遇也在眼前。红塔在做一些什么样的准备？

 

答： 中国烟草市场是世界上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块肥肉。国外很多名优品牌都想进来占据这块肥肉，国家也希望大集团能够做大做强，也希望能有本土的一个大的烟草企业与国际品牌分庭抗礼。所以要进行工商分开，给大企业一个发展的环境。

我们的营销部门已经在为工商分家之后的国内市场洗牌做准备了，新的销售政策也在出台，市场很快就可以看到，我们会让利消费者，让利流通环节，给流通环节一个比较大的利润空间，也给消费者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

实际上不单是营销部门本身的准备，从品牌战略到产品开发，我们都在蓄势待发。我们集团的玉溪、红塔山、阿诗玛、恭贺新禧、红梅，这五个品牌都是中国名优品牌，而且五个品牌从价位和针对的消费人群来讲，形成了非常清晰的品牌梯队。逐步恢复随着我们各项改革的推进和外部环境的放开，它们将以一支品牌舰队的姿态在中国的烟草市场上全新登场。在产品的更新和改进方面，我们一年之内投了几个亿来调整配方和进行质量控制，比如最近推出的这个铂金系列，为了既保证产品的香气值，又有效控制有害成分，我们在配方上下了大工夫。而且在推出这个之前，我们销售员带着烟丝到东北、西北、华南和华中，检验不同气温条件下烟丝的反应。不同地区的人将得到不同的产品和服务。

 

 

问：企业回报消费者除了提供好的产品和服务之外其实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红塔今年最引人注目的一件事情就是7月份赞助皇家马德里的中国之行，您对这次的活动作何评价？赞助体育活动是不是您个人最欣赏的回报社会的方式？

 

答：皇马这事我们最担心的就是它说好了来，最后又不来了，或者来的球星不够份量，到时候球迷们会骂娘的。（笑）谢天谢地，还算圆满完成任务。

对于红塔集团回报社会的方式，我个人认为，不仅是赞助体育事业，同时也可以有多种方式。比如：红塔集团从1985年到2001年的16年间累计为社会公益事业捐款达3.73亿元，其中用于教育事业的就有1.167亿元。建盖“希望学校”四所，“1＋1”助学结对1千余对，资助涉及包括高校、中小学达50余所。

 

 

问：作为中国最大的烟草集团老总，您希望红塔的明天是什么样子？

 

答：以前我们看的是云南地图，现在是看中国地图还看一点点世界地图，未来要看的是全球地图喽。我希望和我的同事们一起敬业努力，无愧于消费者和领导们对这个企业几十年来风雨同舟的支持，让红塔真正成为中国国有大型企业的一面旗帜。

 

红塔：重铸光荣与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