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夏雨浇灭了“黄牛党”的发财梦。6月29日，安徽来京的无业人员张云帆无奈地说：“我将金盆洗手，退出倒汇‘黄牛党’。”这个靠倒汇谋生的安徽人近来生意每况愈下，生活难以为继。

　　促使他下决心转行的是倒汇的风险成本日益增高，“东躲西藏的日子令人厌倦，我们再也看不到它的前景了。”6月25日，国家外汇管理局与公安部在京联合宣布：声势浩大的打 击非法买卖外汇行动正在全国各地展开。打击的重点就是“地下钱庄”。据悉，国家外汇管理局和公安部将结合反洗钱工作，研究建立相应的情报采集和预警机制。

　　钱庄洗钱已成公开秘密

　　一批手表在汕头和香港之间转了27次，1万只手表变成了27万只——这是“地下钱庄”利用反复对敲业务在洗钱。

　　目前，“地下钱庄”主要有两种功能类型。一种是通过外汇非法交易，庄主赚取外汇与人民币之间的汇价差。随着外汇管理法规的不断完善，监管和打击力度的加大，这种以街头“黄牛”为塔底、庄主为塔顶的“地下钱庄”经营的风险成本加大，非法活动有所收敛。另一种是“地下钱庄”作为职业机构，为外汇违法犯罪资金流动提供服务，这将是外汇管理局和公安部重点打击的对象。

　　在第二种类型的“地下钱庄”中，外汇犯罪是犯罪分子非法经营中的必然环节，是服务性犯罪。犯罪分子活动地域已不仅仅是沿海地区，在边远甚至贫困地区也存在。犯罪分子多采用人民币结算在境内，外币结算在境外的交易方式。犯罪手段先进，金融知识型罪犯趋多。

　　此前，香港廉政公署在成功捣毁一个香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跨境“洗黑钱”集团后指出，内地一些不法分子和不法港商通过逃税、贪污、走私等违法活动获得大量黑钱，再交给这个跨境“洗黑钱”集团处理。

　　洗黑钱主要有三种方式

　　“当走私分子从走私中赚到越来越多的钱甚至倒腾出上千万财产的时候，怎样合法地花出去就成了大问题，这时洗黑钱也成了一种需要。”汕头众大律师事务所的一位律师介绍，洗黑钱主要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是与境外签订合同购货汇钱出去，这时通常得境内外互相配合做假单证；第二种是通过地下钱庄把钱汇出；第三种是分散投资化整为零。他说，现时沿海地区走私积蓄的黑钱多数通过地下钱庄来洗，“原因有两个，第一是通过地下钱庄洗黑钱成本非常低，以港币为例，假如银行的兑换牌价是0.8，地下钱庄的牌价基本上只有1.10。第二是潮汕地区海外华侨多，黑钱到了境外经常以亲友馈赠的方式流回来。”

　　事实上，地下钱庄为走私犯罪分子洗黑钱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不单是广东潮汕地区，福建、浙江一带同样如此。有关材料显示，在厦门远华走私案中，赖昌星的收入大量通过地下钱庄流到境外。

　　钱庄通常有自己的公司

　　“洗黑钱”的黑道术语称作“打数”：当境内“客户”有人要用大量人民币现金或汇票换取港币或美元在香港提取时，就将人民币现金和汇票直接交给地下钱庄或存入其指定账户，地下钱庄按当日外汇黑市价算出应支付的港币或美元数量并通知其在香港的合伙人，香港合伙人则从香港的银行账户中支付外汇到客户指定的账号，反之亦然。当境内收入的人民币大大超过支出时，地下钱庄再通过“专业户”换汇汇给香港合伙人，这些“专业户”的外汇来源主要是用假进口合同、报关单进行骗汇获取。不过这种手法已被认为明显落后。现在潮汕的地下钱庄通常拥有自己的公司，他们通过与境外公司反复对敲业务，完全可以平衡收支。一件案子中，一批手表就是这样在汕头和香港之间转了27次，1万只手表变成了27万只。

　　每年洗出黑钱2000亿元

　　市场需求显然很大，汕头地下钱庄几年前与骗税分子“协同作案”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地下钱庄在骗税案的疯狂进行中得到了急剧的膨胀发展，在接二连三为骗税分子洗黑钱的过程中，某钱庄的办事员甚至遍布潮汕各个乡镇。

　　汕头第一批被判处死刑的骗税分子黄文龙亲口讲述了他骗取出口退税的“发财经”：“我先是设立大兴公司获得进出口权，接着成立8家供货企业，专门虚开增值税发票。我又找到一个叫许樵理的人买到报关单，再让住在香港的同乡陈钦城汇来外汇，最后向税务机关预缴部分税款取得‘专用税票’。此后，我就可以去领取出口退税的款项。在取得退税款后，将现钞通过地下钱庄购买外汇，支付给陈钦城做下一次的‘出口收汇’，开始另一个循环。”就是用这种手法，黄文龙在一年时间里骗取出口退税款2100多万元。

　　据资料显示，在汕头的潮阳、普宁两地从事骗取出口退税的100多个犯罪团伙，仅从1999年至2000年6月，就虚开增值税发票323亿元，涉嫌偷骗税近42亿元，这中间地下钱庄帮了多少忙，可想而知。

　　据统计，国内每年通过地下钱庄洗出去的黑钱至少高达2000亿元人民币。按国际上通行的计算方式，资本外逃额即中国贸易顺差加资本净流入与中国外汇储备总额增加部分的差值。有报道称，每年我国国际收支统计中这一“误差与遗漏”有一两百亿美元，多年累计下来，数额已逾千亿。

　　一些经济学家估计，由于“误差与遗漏”仅仅是被政府所统计的那一部分，更多的资金流出没有记录在案，因此这一数字可能更为惊人。另有统计显示，过去3年，香港的“外来直接投资”从1998年的147亿美元大幅飙升到2000年的643亿美元。分析家认为，这笔钱中的相当一部分来自于地下钱庄的“洗钱”活动。

　　钱庄的真实面目

　　一直以来，都相传在珠江三角洲一带及周边地区存在着有组织的黑市外汇交易行为。在某些企业中悄悄流传着一个“钱庄”的地址——想换汇的企业只要将人民币送到这个“钱庄”或汇到指定的账号，不日便会收到“钱庄”为其兑换的外币；而需要人民币的企业只要将外币汇到指定的地方，同样可以从“钱庄”里拿到相应数额的人民币。

　　通过外管局披露的这个案件可以看出，中国的地下钱庄已经步入产业化运作阶段，广东省惠州市惠东县平山镇有一个以刘氏兄弟为首的炒买炒卖外汇的地下钱庄更是以“一条龙”服务闻名。其组织之严密，分工之精细，手段之专业，势力之大，堪称中国地下钱庄之最。

　　源泉

　　我国实行的是严格的外汇管制，从事非法交易外汇的“钱”从何来？

　　据了解，在刘氏兄弟的地下钱庄进行非法外汇交易的大部分是企业，尤其是三资企业。有些企业特别是三资企业为了逃避外汇管制、套取外汇利差，纷纷把钱通过地下钱庄转移。这为“钱庄”源源不断地提供了外汇来源，既解决了外汇的源泉问题，又能游离于现行的外汇监管之外。

　　另外，在交易中大量使用的人民币，多是刘氏兄弟向当地一些商铺支付一定手续费后大量套取的。

　　运作

　　解决了非法外汇的源泉之后，刘氏兄弟展开了极其严密的非法交易运作。据参与办案的惠州市公安局经济保卫科刘警官介绍，该钱庄组织体系严密、内部进行专业化分工，并形成“一条龙”作业的流程。

　　在清算方式上，在境外、境内各设钱庄，各自拥有相对独立的融资清算系统的方式，一方面为境外需要人民币资金的企业提供人民币，而在香港收取外币；另一方面，为境内需要外币的企业在香港提供外币，同时在境内收取人民币。

　　在交易方式上，他们集以往黑市交易方式于一身，并在此基础上按需求方的要求进行了“改良”。首先，交易方式上进一步简化，通过电话联系交易，在指定账户上划转，往往是交易完毕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这样操作，不仅方便快捷，而且断了交易双方今后的内讧之忧，令人觉得安全。其次，费用较为低廉。据有关部门初步测算，刘氏兄弟交易的获益率一般为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二之间。一个便宜三个爱，这也是企业选择地下钱庄的原因之一。

　　为了能及时迅速地向需要人民币的企业提供“服务”，“钱庄”还特备多辆炒汇的汽车，一天24小时都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如有需要直接送“货”上门。

　　防范

　　除了有严密的运作体系，为了便于隐避，便于逃避打击，刘氏两兄弟在防范上也是煞费苦心。家中竟然安装了监控系统。惠州市公安局刘警官介绍说：这种监控系统能够让他们在房间里面看到过往行人的情况。　

　　家中戒备森严，刘氏两兄弟还不放心，又找了一些合法的商店做掩护。“那些都是朋友那借给我的账户，因为我没有企业，没有单位，就是从朋友借过来用一下，利用他们的账户来走钱。”庄主刘振武这样说。　

　　由于资金往来巨大，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刘氏两兄弟还频繁更换账户。国家外汇管理局惠州市支局综合科龙科长点破了其中的奥秘。他说：“这些账户用的时间都不长，每隔三五个月他就换账户，每当换一个新账户的时候，他就逐步地从老账户里把资金转到新的账户上来，以后这个老账户再也不用，3年时间他一共用了10个账户，可见，他们一开始就对这件事情进行了精心策划。”　

　　同时，为了不被发现，他们同客户的联系和交易基本上都是通过电话来进行，有时甚至送货上门。“炒卖分子的联系和活动都是电话来进行的，没有任何的合同和契约。有的时候是现场交易，送货上门，没有任何记录。他们本身对自己的一些账本，也是过一段时间就销毁，防范得比较严。”一个电话就搞定果然名不虚传。

　　地下钱庄就是地下银行

　　打击地下钱庄，是整顿外汇秩序的需要，更是维护国家经济安全的需要。

　　日渐猖獗的地下钱庄正给国家的经济安全带来严重的危害，容忍这股势力继续蔓延的结局将是一场灾难。

　　这个以刘氏兄弟为首的外汇黑市窝点，从1997年开始运作。那些想换取外汇的企业，只要将人民币送到他们手里或汇到指定的账号，很快就会收到钱庄为其兑换的外币。而那些需要人民币的企业，只要将外币汇到指定账号，也会及时得到高出银行牌价很多的人民币。换汇的人都说，到这里换汇方便快捷隐蔽，而且成本很低，“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

　　根据有关部门的调查，这个地下钱庄在交易方式上很简单，往往是交易完成了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由于交易量巨大，他们的成本无形中也大大降低，因此吸引了不少企业前来进行交易。这个地下钱庄在3年内资金流转总规模达到了20多亿元，实属罕见。

　　在查处这家地下钱庄的行动中，共抓获炒汇嫌疑人17人，人民币现金600万元，冻结的账户和存折共28个，累计冻结资金达1051万元。

　　有关人士分析认为，这家地下钱庄之所以如此兴隆，有着两方面因素。一是有些不法分子为了从事走私、骗税等活动，需要大量外汇。另一方面有些企业特别是三资企业为套取汇差，主动将大量外汇送到钱庄，为其进行交易提供了外汇资源。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这个地下钱庄才得以不断壮大。

　　惠州地下钱庄只是全国此类外汇黑市交易场所的一个缩影。

　　国家外汇管理局的一位官员承认，当前地下钱庄这种非法组织，替代了银行的部分功能，已经成为外汇黑市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这种组织内部分工明确，职责分明，并有向集团化方向发展的趋势。

　　这种外汇黑市无疑应引起人们的高度警觉。据专家分析，由于有这种地下钱庄的出现，近两年外汇黑市的成交量逐渐扩大，交易对象也更加复杂。1999年以前发现的外汇黑市一般都局限在民间交易，金额也在数千元到几万元。而近期查处的一些外汇黑市交易窝点，其交易对象已经不是个人，而是外商投资企业或国有外贸公司，交易额则往往在数百万元。

　　监管部门在打击这一黑市交易中发现，这些地下钱庄都有着良好的“市场信誉”，成为一种职业化的非法买卖据点。他们有着固定的地点、固定的客户和稳定的资金来源，再加上长期经营，使其“市场信誉”不断提升。在这种信任的前提下，不少客户都已不再采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方式，而是通过电话敲定交易数量后，先将资金汇到地下钱庄，交易双方根本不需要见面，具有很强的隐蔽性。

　　地下钱庄的日渐猖獗，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在亚洲金融危机之后，人们有一种担心人民币贬值的心理，想换取美元保值，而实际上从1994年以来人民币一直保持稳中有升的走势。另一方面在监管部门堵住了货到付款和信用证项下骗购汇后，不法分子受利益驱动，将目光转向了外汇黑市，从而形成了一种大规模的地下钱庄。商报综合消息

  目击者，亲历者，见证者，知情人――《焦点访谈》期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