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加紧将国有资产私有化以及出售银行重组机构操作的资产，在明年或者更远的时间里，我们希望能够减少贷款展期。”印尼财政部长巴蒂亚诺说

　　特约研究员:许思涛 记者:王晓冰 李树锋 官青 朱晓超

　　2002年3月22日，两年前就开始对外公开出售的中亚银行(BCA)51%股权终于确定了买家 ，结果让业内人士大跌眼镜。对于印尼政府将本国最大的私人银行出售给美国旧金山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对冲基金公司Farallon资产管理公司的举动，很多人迷惑不解。

　　尽管如此，人们却将BCA的出售看做是印尼在经历了亚洲金融危机后，试图自我修复银行体系的努力之一。而此事也被政府官员称做是“政府解决脆弱银行系统的石蕊测试”。

　　印尼政府一直期望将出售中亚银行作为重整金融业的样本，其实，在印尼出售中亚银行期间所发生的新闻，只是粗略描绘出印尼在经历了四年前的那场金融危机后，试图重生的场景。虽然期间充满曲折，但却展现出印尼努力找回昔日景象的渴望。

　　5月10至12日，印尼财政部长巴蒂亚诺(Boediono)博士参加了亚洲开发银行第35届理事会年会。在5月11日参加本届年会专门设立的“印尼日”(Indonesia's day)时，巴蒂亚诺表示，在经历过1997年的危机后，印尼正在努力改善自身的经济环境。

　　巴蒂亚诺毕业于印尼Gajah Mada大学，从去年8月7日开始就任梅加瓦蒂政府的财政部长。在此之前，他曾在苏哈托以及哈比比两届政府就职。1993年至1998年，他曾就任国际重组与发展银行(IBRD)和伊斯兰发展银行(IDB)代理董事。随后，他调往印度尼西亚银行担任副行长，于1997年至1998年负责财政货币政策。在苏哈托1998年5月下台后，他在哈比比担任总统的政府中担任国家计划和发展委员会负责人。在亚洲金融危机期间，巴蒂亚诺在政府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相关谈判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财经》：“9·11事件”的发生对亚洲经济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印尼是否将原先设计的改革重组计划作了相应调整？整个改革重组的步伐是否也会因此而放缓？印尼国内政局动荡是否给经济发展造成障碍？

　　巴蒂亚诺：印尼目前各方面的情况都在发生着变化。有数据显示，印尼的投资环境正在改善，增长也正在加速。最重要的是，投资者信心的持续增加，带动了本国货币和股市的走势增强。印尼的各项经济指数都在指向好的方面。在“9·11事件”后，全球经济的确经历了一段艰难时世，尽管如此，印尼去年的GDP增长率为3.3%。虽然这个数字并不令人感到欢欣鼓舞，但它却是去年东南亚国家中表现较好的一个。

　　但我们不能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如果不能很好地贯彻经济复苏计划，不能在政治合作上达成共识，人们的信心仍会消失。但我可以确信，现在的政府绝不想重蹈覆辙。

　　我相信在几年时间内，印尼将能使财政保持平衡；与此同时，我们也在加紧将国有资产私有化以及出售银行重组机构接管的资产。在明年或者更远的时间里，我们希望能够减少借款的展期。

　　政府目前正在寻找解决印尼长期以来几个社会冲突激烈地区的方法。针对亚齐等地区的特别自治法已经通过。我相信，这些政治的努力将使经济部门开展工作更容易些，而宏观经济的稳定和经济增长也将反过来缓解社会紧张局势，并让人们都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寻找失落的渴望。

　　此外，在全球反恐怖形势下，印尼议会刚刚通过了《反洗钱法》，并成立了相关的机构CTFRA，这是一个直接对总统负责的独立调查机构。而在较早前，印度尼西亚银行也实施了名为“了解你的顾客”的计划。在毒品、犯罪和恐怖主义正成为当今全球性问题的背景下，我们希望能够提出更多针对同类问题的解决之道。

　　《财经》：作为印尼政府重组金融业的机构，印尼银行重组管理机构(IBRA)被赋予了五年的时间来履行自己的职责，目前其使命完成得如何？今后的任务重点是什么？

　　巴蒂亚诺：尽管IBRA达到了其收入目标，但它在重组商业银行以及与这些银行的前所有者的清算方面进展缓慢。IBRA前不久任命了新主席，他的职责主要是提高机构的执行能力，特别是在执行银行重组与清算过程中的透明度。在第一季度，IBRA已经将价值5.8万亿印尼盾的财产出售，我们希望IBRA在2004年结束其使命时，它能够处理完所有的资产。他们现在也正在加快出售尚未重组的贷款。

　　将政府资产私有化现在是一项更富于争议的工作。今年4月，我们完成了一项关键性的计划，准备出售国有企业。我们已经确定了将实行私有化的行业，并将在未来几年中逐步推进。实际上，国有企业部已经确定了20家准备私有化的企业。

　　《财经》：你眼下的工作重点是什么？

　　巴蒂亚诺：自从我上任以来，我们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完成了对印尼经济计划的三轮评估，而第六论评估业已在雅加达展开。上个月，巴黎俱乐部成员国(印尼的主要债权国)对印尼的外债通过了一项新的重组协议，它的条件是对印尼的财政预算有清晰明确的指导。

　　1997年的金融危机给政府留下了大量债务，财政部已经提请议会通过法律，允许财政部发行新的国债以清偿旧债。但是，要以合理的利率发行大量政府债，首先需要一个成熟的国债二级市场。印尼财政部有一个小组正在准备一整套债券管理政策。

　　从去年以来，信心的增强已反映在印尼盾稳定和股市价格回升等方面。尽管利率还有进一步下调的空间，印度尼西亚银行仍持谨慎的态度，以防止不成熟的货币政策。印度尼西亚银行一直坚持并保证价格稳定是持续经济增长的基础的方针。通过谨慎的货币政策，我们对年底通货膨胀率将维持在一个可衡量的位置持乐观态度。

　　采访札记

　　国家重组的政治经济学案例

　　尽管印尼经济改革常常被笼罩上政治色彩，但在采访过程中，记者始终可以感受到印尼官员对未来前景的信心。“我们已经成功出售了BCA”之类的话语不时出现在印尼官员的嘴边。其实，受政局动荡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对外出售51%股权的中亚银行(BCA)是在“搁浅”两年后，直到2002年3月22日才最终落幕的。在出售BCA银行的过程中，有关竞标者更改游戏规则，暗箱操作的新闻也不时被当地媒体披露。

　　几十年来积累下的制度沉疴并不是靠一场资产拍卖或改革就能彻底清除的。

　　印尼金融业30多年来由封闭走向开放，基本实现了金融自由化，并与国际接轨，表面上一片繁荣的景象，但在经受了金融动荡后，其原有的弱点与不足便暴露无遗。在危机发生后，印尼政府从资产检查、法律监管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有益的尝试。1998年6月，印度尼西亚银行重组机构(Indonesian Bank Restructuring Agency，IBRA)对七家印尼最大借款人中的六家私营银行状况进行了资产检查，其不良贷款至少占其贷款总额的55%。同年8月，除中亚银行外，IBRA完成了对16家大型银行的资产检查。IBRA于1998年根据总统特别令设立，其生存期为五年。该机构旨在接管、恢复问题银行及其不良资产。

　　印尼议会1998年10月通过了对《银行法》的修改，对其中有关银行保密的规定进行了修改，同时还取消了关于外资对银行的所有权的限制。除此之外，印尼在资金流动性管理、贷款分类、外汇暴露、关系人贷款、资本充足率、财务报告的披露等方面都取得了实质性进步。

　　在国有银行方面，1998年末，印尼当局宣布将四家被IBRA接管的四家国有银行合并为一家新的银行(即Bank Mandiri)，并由一家主要的国际银行按合约进行管理和业务重组。Bank Mandiri成立时的资产占银行部门资产总量的30%。1999年2月12日，作为职能合并的开始，向四家被合并银行总行的职员提出了自愿离职方案，然后完成了将资金管理和信贷评估实行集中的计划。政府随后宣布了对余下的三家国有银行(BANK NEGARA INDONESIA、BRI和BIN)进行资本充实的计划。至此，银行的资本化计划于1999年底前全部完成。

　　在私营银行方面，印尼央行代表政府宣布了一项对那些满足了某些特定条件的其他私营银行进行联合资本充实的计划。该计划的目的是从“最好”(在经济动荡已经影响到整个国家时，即使是运作良好的银行也会陷入困境)的私营银行中保留下一个残余的私营银行部门。此外，该计划还要鼓励私营部门和政府分担处理这些银行的成本。

　　对于不良贷款的处理，IBRA下设的资产管理部(AMU)也进行了努力。在银行系统中，由于不良资产的水平各异，预计这类资产占银行贷款的60%～90%。

　　在危机期间，印尼政府和IBRA就加紧了回收贷款的努力。IBRA的目标就是根据合作程度和继续经营的能力，并对不同类别的债务人分别采取不同的策略。不合作的债务人将被大范围通报，与此同时，IBRA还建立了一个部际委员会，来协助建立一种债券人联合进行谈判的形势，每个债务人均有一个牵头的债权人负责办理。

　　但在印尼银行的重组过程中，IBRA给债务人的还款时间为四年，而今年年底将是最终期限。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还款情况并不乐观。IBRA主席普图年初曾就提出的一项方案进行辩护。该计划准备对重组银行中前股东拖欠的大约价值130亿美元的债务延长还贷期限；该项条款将把债务人进行分类，被视为不合作的债务人将被起诉。此方案一经提出就招致多方反对，而对于IBRA准备延长债务人最终还款时间的提议，印尼总统梅加瓦蒂已经委任三位内阁部长进行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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