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缪舢北京报道】“中国在利率市场化方面改革的努力是非常有效的，但是要想进一步推进，必须考虑条件。这个问题急不得，利率市场化的进程因此不会特别快。明确地说，今后5年很可能规定一个存款上限、贷款下限的管制。”这是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中心主任李扬在日前举办的第10期“中国经济50人·长安论坛”上演讲时作上述认识的。

　　金融体系未来改革顺序

　　据李扬介绍，到目前为止，国债、金融债券在内的非存贷款工具的市场利率已基本实现市场化；银行业拆借市场、银行间债券市场，包括贴现再贴现市场在内的货币市场以及外汇市场，也已走上了市场化的道路；同时，金融机构贷款的利率浮动幅度，已经达到了基本上对银行的利率选择不构成约束的程度。

　　现在还没有被市场化浪潮冲击的，主要就是国有商业银行的存款和贷款利率。正如李扬指出的，“目标极为明确，下一步利率市场化主攻方向就是银行存贷款利率。”

　　为达到目标，李扬设计了4条路径，第一，增加金融市场中可交易的品种，使得社会金融资产多样化，逐步降低企业对银行贷款的依赖；第二，促使非存贷款产品的利率自由化；第三，通过非存贷款金融产品的利率市场化，形成与银行存贷款的竞争，促使银行利率调整；第四，放开贷款利率，进而放开存款利率。

　　此外，他还精心编排出整个金融体系未来改革的顺序。作为金融基础的实体部门首先要实现市场化；其次是银行、证券公司、投资公司、基金公司等金融部门的市场化；然后才是利率的市场化；接着要实现资本项目可兑换，如果没有利率的浮动，没有利率的市场化，开放资本项目后汇率的浮动也是靠不住的，没有手段来控制它；最后完成人民币完全可兑换。

　　十大障碍挡路

　　随着非国有部门所占的比例增大，市场化程度越来越高，中国经济各个主体对利率的反应将更加敏感。很明显，加速利率市场化改革不仅是重要的，也是必要的。研究利率事实上是在研究整个国民经济，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结构。李扬因此反对把利率市场化的研究简单化。

　　记者在整理他的演讲稿时，发现他阐述进一步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可能要遭遇到的障碍大致有10个方面。

　　第一，预算约束软化的国企，在资金的成本和可得性上相比，它首先考虑的是可得性，而不是成本的大小。如果面对的是这种对市场化的利率不起反应的企业占主导地位，利率别匆忙市场化，市场化之后只会增加麻烦。这是非常明确的结论。

　　第二，不能简单地认为黑市就一定是市场化的，这里面有一些政策风险的补偿，对制度因素的贴水也使得市场部门的行为是扭曲的。

　　第三，银行治理结构不完善，利率市场化即使推行下去，也不一定有好结果。李扬指出，“中国的银行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市场化的利率风险，我这个判断得到了几位银行行长的确认。”

　　第四，中国的市场分割比较严重，包括金融市场。如果区域分割不被打破，意味着金融市场的一体化无法实现。这种情况下，利率市场化应当缓行。

　　第五，目前央行比较多的依靠再贷款而不是靠宏观上操作来调节头寸，再贷款如果是用来解决一些政治问题，如解决挤兑、不良资产等问题，那么它的贷款利率肯定不能市场化，这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第六，央行的公开市场操作应当主要依靠政府债券，但现在我们主要依赖金融机构债券，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它的操作平台是不充分的。

　　第七，利率结构最重要的是一个平衡基础的、无风险的基准利率，目前的基准利率被确认为银行1年期存款，而1年期存款利率肯定是有风险的。无风险的利率理论界基本不知道，实物界也不太了解。所以中国需要建设无风险利率，缺少它，对推行利率市场化还是有问题的。

　　第八，利率水平的频繁变动会产生利率投机，进而危及宏观金融稳定。

　　第九，如果利率市场化之后，一个基本倾向是存款利率可能上升，贷款利率可能下降，导致银行存贷款利差收窄，从而削弱传统银行业的利润基础。

　　第十，利率市场化产生的风险是系统性风险，非系统性风险可以用金融工具规避，而系统性风险必须通过设立防范程序来应对。

　　李扬强调，对利率市场化绝对不能太性急，它涉及到整个金融体系、经济体系，稍微有点差错，会对整个经济运行产生不良影响。“我觉得条件特别重要，条件不具备时急不得。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推进速度不会特别的快，明确地说，今后5年货币当局很可能规定一个存款上限和贷款下限的管制，通过这种调节，最终形成由基准利率引导下的市场利率体系。”

　　壮大资本市场推动银行利率市场化

　　当银行在社会的金融资源中占据垄断地位的时候，它一定不愿意进行市场化改革。李扬提出推行银行利率市场化的一个重要举措就是要进一步发展资本市场，大量的资金在银行体系之外对银行形成压力，银行的利率市场化才有条件推进。

　　他说，利率市场化要有一个良好的微观基础，诸如对企业公司化改造，企业需要有充足的自有资金，而那些大量依靠银行取得资金的企业是扭曲的，这些良好的微观基础只能在资本市场中创造，而不宜通过银行体系来建立。

　　此外，更重要的是中国已经开始出现银行跟在大客户后面的新情况。上市公司既发行股票又发行债券，充裕的资金完全可以不依赖于银行。过去银行吸收资金然后分配资金，现在客户自己拥有大量的资金，银行反过来为客户的整个资金运筹提供股务。李扬特别指出，这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金融市场和金融工具的发展使银行地位被大大削弱，迫使银行利率自由化，参与市场竞争。由此，他又得出一个结论，利率市场化现实的进程和利率市场化成果的巩固，靠的是资本市场的发展，否则，银行体系利率市场化目标的实现是比较缓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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