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告别的钢铁巨头

　　王臣 王青 雒佳

　　2014年8月9日上午8时30分，张祥青突然心脏病发作，被送到唐山市工人医院ICU抢救。几年来，他不止一次的心脏不舒服，送往医院治疗的次数屈指可数。

　　按照惯例，每次身体不好，张祥青多是“自己给自己看病”，中医疗法，扎针、吃药。这一次，张祥青没能自救，直到下午1点30分病情突然恶化，经过两个小时抢救无效，因感染性休克去世，享年45岁。

　　张祥青的吊唁仪式在“祥青堂”举行，这是他今年初在家乡唐山丰南区开的中医馆，位于全区最繁华的商业区。来往的市民大多不知道，这个中医馆的老板，是昔日的“天津首富”。

　　张祥青出生于河北唐山，大地震孤儿，白手起家创建了天津荣程联合钢铁集团，成为少有的民营钢铁巨头。

　　2008年在央视汶川赈灾晚会，让张祥青声名鹊起。原本高举3000万元捐赠牌子的他大喊：“我刚才和我太太商量，再追加捐款7000万元，给孩子建震不垮的学校！”一年过后，捐款都能通过公益机构捐赠系统查实。

　　张祥青病发当天，妻子张荣华从天津荣钢赶往唐山，如今，在荣钢任职总裁的张荣华，代替丈夫成为更多具体事务的负责人。

　　中国钢铁业正在处在微妙时刻，大量中小企业的制品被定义为需要削减的过剩产能，但基础建设投资又有加速迹象。几年来，公开场合里的张祥青已经远离行业的思虑，一位已经告别钢铁业的人物，至此彻底远离。

　　中医药馆

　　追悼大厅“祥青堂”里挂满了来自天南海北的挽联，一直延伸到热闹的商业街区。

　　今年初开始，这个占地上千平米，装修华丽的中医药馆，几乎成了“钢铁大鳄”张祥青最主要的工作地点。张祥青亲自问诊，甚至免费治疗。

　　张祥青潜心中医研究2008年开始。那一年夏天，张祥青忙得不可开交。汶川地震捐款事件之后，张祥青迅速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天津当地的几家媒体多次给他做专访节目，慈善事件、奥运会火炬手、达沃斯新领军企业代表……

　　张祥青和妻子张荣华联手白手起家成为钢铁大鳄的故事被传为佳话：靠卖早点、做废钢生意起家，2001年以2.8亿元收购天津一家倒闭钢厂，创立荣钢集团，几年内迅速成为民营钢铁大佬。

　　也是那一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一位与张祥青结交十几年的原荣钢职工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经济压力造成的钢铁业低迷，一度造成荣钢的资金链危机。忙乱与压力，让张祥青身体健康状况骤降，糖尿病、高血压、心脏病、颈椎病、偏瘫全犯了。

　　最后，张祥青靠中医让病情缓解，于是开始潜心研究中医。

　　一位荣程钢铁集体公司的员工说，张祥青研究中医十分钻研，还全国拜师学习中医，并且考取了中医资格证。

　　学医初期，一位师傅告诉张祥青，学习号脉，要至少能号了400个人的脉象才能入门。职工劝他，全厂8000人，找400个志愿者就好了，“省事”。张祥青拒绝了，而是到唐山的一个商业广场，随机找400个陌生人，为对方号脉，并让手下在旁边计数。

　　此后，中医治疗不仅成为了张祥青的个人爱好，还成为其事业的新选择，荣程钢铁集团转型的新方向。

　　到2010年之后，荣程钢业屡遭曲折，被牵连进力拓受贿案；之后，在唐山的合利钢铁厂又因“拉闸限电”被迫停产；再加上粗钢生产增长势头放缓，钢材价格持续降低，调控政策的影响给钢材市场带来的不确定性，让张祥青感到在钢铁业里盈利的空间越来越小。

　　张祥青逐步扩大自己的中医事业，并极力宣传。在2010年一个钢铁行业的会议上，张祥青发言：“我们要做健康产业，在蓟县有一个3000亩地的健康园，要把传统中医继承发扬开来！”最后，这段激昂的演讲被打断，才得以收尾。

　　还有一次，一位媒体记者曾采写过一篇关于荣程钢铁的新闻报道，当时报道刊发后，张祥青曾先后两次打来电话，极富热情地大谈他在中医研究领域的心得和经验。

　　纪念碑

　　出殡这天，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悼念者数千人，人们惋惜地谈论这位“英年早逝”的钢铁大鳄，如同悼别一座已过去时代的钢铁业纪念碑。

　　“仗义、慷慨、传奇人物……”几乎在所有合作伙伴眼里，张祥青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在现场，人们更愿意主动谈论起跟张祥青的合作感受，“做决断快，不拖泥带水”，“口头禅是：就这么定了！”，“在所有钢铁企业合作伙伴里，包括民营、国营，荣程永远是回款最快的”。

　　张祥青在生意上也常常仗义疏财。所以，周边人都愿意把他当成“伯乐”、“跟着赚钱的大哥”。

　　在经营上，张祥青也同样决断迅速而直率，即使近年的工作业务多由妻子张荣华和妻弟张立华打理，但重要决策还是由张祥青处理。

　　2012年12月，张祥青在云南喝了当地人酿的白酒，没出现过敏现象，于是决定研究白酒，并在当地投资收购了酿酒厂。

　　一位知情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收购酒厂的决定，在公司内部诸多议论，觉得并不会赚钱，但张祥青十分笃信自己的投资眼光。如同，十三年前，张祥青顶住非议，用2.8亿元收购天津倒闭的钢厂创建荣程钢铁集团一样。

　　但这一次的投资似乎存在更大的风险，张祥青生前也坦言，酒业团队公司还存在销售、运营的短板，后期挑战很大。

　　张祥青最近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是今年3月，“天津联合冶金商品交易中心签约仪式暨荣程集团‘四位一体’服务平台新闻发布会”上，张祥青亲自出席并发言。

　　这是2012年开始，为抵御钢铁行业低迷风险，荣钢的一个新的转型尝试。集团旗下融宝支付已经于2012年6月27日，获得人民银行颁发的《支付业务许可证》，业务类型为互联网支付和移动电话支付。荣程集团也成为继宝钢之后，冶金行业第二家获得牌照的钢铁企业。目前，该公司正借助已经拿到的支付业务牌照融宝支付，向金融支付领域拓展。目前看，这个由张荣华主导的转型方向，发展顺利。

　　新闻发布会当天，张祥青戴着一顶运动鸭舌帽，身板挺直，笑容可掬。4个多月之后，像已经远去的钢铁蓬勃期一样，这个具有传奇故事的钢铁大鳄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