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聿文

　　二月河既是作家，也是历史研究者，以写帝王系列小说而名动中外。由这样一位人物来谈眼下的反腐，会有何种新意，或许这就是中纪委网站开通“聆听大家口述实录”栏目，访谈二月河的原因所在。

　　7月22日，中纪委监察部官网和《人民日报》“深度关注”栏目联袂推出二月河访谈录，引起舆论关注。自中纪委官网开通举报通道后，原来并不引人注意的网站受到舆论及官场的重视，人们开始关注网站的一举一动，想从网站了解高层反腐动态，哪位官员落马了，哪位官员被举报了，等等。

　　但总体来说，中纪委官网还只是起着一个信息发布的平台功能，主要是把纪委系统特别是中纪委以及中共高层的一些反腐部署和声音传达出去。不过，这种情况近期开始有了变化，增设了一个新的栏目——“聆听大家口述实录”。中纪委官网原有一个在线访谈栏目，属于互动性质，访谈嘉宾主要以中纪委系统的官员和研究人士为主，有时也邀请大学和研究机构的学者进行在线访谈，访谈内容大体不脱腐败和反腐。应该说，该栏目体现了网站一定的自主性。因为要办好这个栏目，要有一定的策划，并带有某种意图。

　　“聆听大家口述实录”就内容和形式而言，可以看作在线访谈的深化。它和后者的区别，是把访谈对象定位于“大家”而非一般的研究人员或专家学者。虽然对于“大家”的定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把访谈对象锁定“大家”，至少表明网站想提高访谈的质量，让访谈受到社会和舆论更多的关注和重视，进而提升网站的品质，网站不仅仅是一个提供信息的平台，还要有内容、有思想，有看头，能够制造话题和新闻，引领舆论。所以，与在线访谈把嘉宾请进演播室不同，“聆听大家”是网站人员主动走出去，到“大家”那儿去聆听教诲。

　　网站“开栏的话”泄露出了这一意图。它开宗明义就说，开设该栏目是要“谈古道今，纵横捭阖”，以口述实录的方式，记录一位位中外大家谈人生、谈历史、谈文化、谈反腐。他们的精彩人生与独到见解，必将带给我们丰富思考和深刻启迪。“聆听大家”，聆听思想的声音，感受思想的力量。

　　当然，“大家”所谈，不是一般地谈谈人生、历史、文化、思想，它服务于反腐这个主题，是以“大家”的阅历、经验、感悟和智慧，告诫各级官员，不要去贪腐，贪腐没有好下场。官员也从大家的智慧中，体悟人生的真谛。

　　中纪委官网选二月河作为开讲的首位大家，无疑是做了一番考量，可能是基于以下几个因素。首先，二月河虽是小说作家，但以写清朝帝王为主，同现今社会上流行的帝王剧以搞笑、演绎和穿越不同，二月河的帝王小说，有着严格的历史作为底色；换言之，二月河本人对历史也有深刻的研究，从二月河在访谈中提出，“我们党的反腐力度，读遍二十四史，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的”，可见其至少对二十四史是都看过一遍的。二十四史实际就是一部帝王的治国历史，它当然包含治理腐败在内。由作为小说家兼历史研究者的二月河来谈反腐，可能会有不同于大学历史教授的独到的观点与看法。其次，二月河和中纪委书记王岐山是“知音”。王是正宗科班治史出身，又看过前者的帝王系列小说，自称是二月河的知音。尽管二月河表示自己同王并没有深交，但他也在不同场合盛赞王是真正的反腐英雄。不管怎样，两人在对历史和腐败的看法上，有着惺惺相惜之感。所以，首位大家圈定二月河，从中纪委官网的角度看，突出的是政治色彩。最后，二月河还是体制内作家，是军二代，自己也当过兵，现在又是河南文联的名誉主席，并且还是全国人大代表，这个身份、地位，以及所接受的教育，使得他在访谈过程中，不可能说一些逾矩的话。

　　那么，二月河又是如何解读当下腐败的，他在这一话题上会有何种历史和人生心得同大家分享？从公布的整个访谈内容来看，二月河说出了他的一些思考，但外界如果由此推测二月河实际上受到高层授意，是在把高层不好说或不便说的话讲出来，恐怕是一种过度联想。因为二月河自己也对网站在“头条”发布这个口述实录，有点惊讶。

　　我个人以为，二月河在其访谈的口述实录中，关于腐败和反腐，有价值的在于以下几点：

　　一是认为腐败不会导致速亡，但腐败能导致必亡。

　　二是提出衡量官员的价值和“收入”，不能只用金钱和官位，可以把家族荣誉和社会尊崇也算作官员“收入”的一部分，将家族荣辱感、社会舆论力量融入到反腐。

　　二月河的这个观点有一定新意。因为没有家族荣誉或耻辱感，导致社会对权力无原则的崇拜，容易诱发腐败。把官员的价值或“收入”与家族荣誉或耻辱联系起来，教育自己的后代要有这种荣誉或耻辱感，分散对于权力的崇拜，这有利于减轻腐败。但家族的荣誉感与社会对这种荣誉感的尊崇，同文化有关。过去贵族和绅士看重这点，但现在没有贵族和绅士，这就是文化问题，所以，社会要营造尊重文化的重要性，将文化融入反腐中。

　　三是把权力关进制度笼子里，但笼子的钥匙要放在人民群众手里。二月河在这里直接指出，如果权力关在笼子里，钥匙还在官员手里，那等于没用，笼子的钥匙要放在舆论监督和人民的手中，让反腐败更为公开，更为透明。要让官员对人民的事业有敬畏感，对自己的工作有担当。要让他们有一种意识，民生即是天心，这样他就会格外小心。

　　二月河的访谈涉及很多方面，但真正有价值，让人们有所启发的是上面几点。他最后循循告诫官员们要多读书、多看报，好好生活。多读书明理，多看报明事，好好享受当下生活，不要一门心思想着腐败，一不小心铃铛入狱，毁了一世前程。

　　从他对这届领导人反腐的赞誉来看，他认为反腐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