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宇

　　很难想象，这间位于美国波士顿郊区某汽车配件厂隔壁的狭小办公室属于一名对冲基金经理，而且他还掌管着纽约一家市值30亿美元的企业。

　　然而，这位自称凯利(John Kelly)、爱穿深蓝色休闲裤和粉色带扣领T恤的对冲基金经理有充足的理由让他的潜在客户相信，他的公司SeaFin资本运营良好、有利可图。在华尔街金融大鳄的眼皮底下，凯利一直在积极寻找生意伙伴，搞地下投机的勾当。但他的生意伙伴们并不知道，凯利的真名叫基兰(John Keelan)，他的真实身份是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的一名探员。

　　仙股市场水混鱼多

　　无论是办公室、名片，还是带有logo的公司网站，都是FBI反投资诈骗专项行动“零钱控”(Pennypincher)的“钓鱼”道具。作为有史以来美国最大规模的反投资诈骗行动，“零钱控”的主要目标是投资诈骗犯们的传统避风港——美国仙股市场。“仙股”是那些股价极低、甚至低于1美分的股票的俗称。

　　在仙股市场上，股价低于一美分的企业多如牛毛，它们往往在不设置最低财务标准的报价系统中进行交易。最近的交易数据显示，仙股市场上的交易频率明显要高于以往。尽管这些企业市值不高，但投资诈骗者们仍然能够席卷数千万美元的资金而去。

　　为了打击仙股股市诈骗等隐蔽的华尔街罪行，美国执法者不得不使出“钓鱼”执法的手段，类似手段原本大多是用来对付贩毒或黑手党等有组织犯罪活动的。

　　“零钱控”行动已持续一年有余，但仍能时不时钓到几条“鱼”。最近一次起诉是在今年2月。迄今为止，已有22人被起诉，其中18人业已认罪或被宣判有罪。

　　《华尔街日报》根据的法庭文件、审判录像和知情人士采访，复原了该行动的大致轮廓。

　　“零钱控”行动2010年启动，调查员基兰以SeaFin资本对冲基金经理凯利的假身份，通过中间人跟仙股公司的经理人进行诈骗交易。凯利操纵SeaFin资本向仙股公司投资500万美元，作为回报，这些公司承诺给凯利丰厚回扣。

　　在一次电话会议中，凯利曾承诺：“我们基金的投资者们并不知情……他们也不必知情。”

　　而根据检察官的起诉书，这些仙股公司一口咬定公司负责人对其手下经理人那些涉嫌金融诈骗的暗箱操作毫不知情。

　　由于仙股股票一般都不在公开市场上交易，其交易信息的披露程度相当低，因此公众很难发现回扣的蛛丝马迹。

　　资金掮客争相上钩

　　71 岁的前股票经纪人汉德森(Edward Henderson)便是众多上钩的资金掮客之一。在一次交易中，他为凯利的对冲基金招徕大量仙股公司客户，从而获得了约1.3万美元的佣金。 2011年5月，汉德森驱车前往伯灵顿一家高档餐厅，欲与凯利洽谈再次合作计划，结果可以预料：合作计划泡汤，他本人也于餐厅停车场被当场逮捕。

　　几天后，汉德森选择同FBI合作，不仅对自己曾经的内幕交易供认不讳，还转做污点证人，成为FBI行动中的助力。

　　通过汉德森的电话“钓鱼”，63岁的资金掮客普兰奇(James Prange)也上钩了。普兰奇为仙股公司筹集资金，据他的辩护律师称，这是一份“枯燥且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据知情人士透露，普兰奇原本并不在FBI的调查对象之列。然而在“与世隔绝”的仙股王国里，有一位来自波士顿且携带巨款的对冲基金经理正在寻求投资项目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每位利欲熏心者都想来分一杯羹。

　　在汉德森牵线下，2011年7月，普兰奇与这位传说中的对冲基金经理秘密接头。凯利表示，他可以安排从SeaFin基金中给每家仙股公司提供500万美元投资，前提是返还其中一半金额作为回扣。作为中间人，普兰奇可以从这一半金额中抽取10%作为佣金。

　　普兰奇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看似稳赚不赔的生意。

　　钓鱼执法合法吗？

　　不过，据知情人士透露，FBI也担心他们所设的钓鱼骗局会不会存在法律瑕疵，可能遭到故意诱导犯罪的诟病，从而让一切前功尽弃。

　　普兰奇就在上诉中表示，他所犯下的诈骗罪是值得原谅的，因为FBI故意引诱那些“穷困潦倒、急需资金周转的公司”去参与诈骗，这就好比一个“无家可归的吸毒者”不得已买下昂贵的毒品。

　　但根据法庭文件，几周后，当汉德森详细告诉普兰奇对冲基金的骗局内幕后，这名资金掮客仍然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这个赚钱机会”。

　　接下来，他们便协商利用一家名为Watersedge集团的空头咨询公司作为掩护，来转移这笔巨额回扣。实际上Watersedge集团也是FBI的诱饵。

　　一个月后，普兰奇介绍62岁的某公司高级主管乔丹(John C. Jordan)入局。据FBI提交法庭的秘密录像资料，乔丹对凯利所要求的高额回扣表示理所应当，因为凯利的对冲基金的确解决了其公司资金链的燃眉之急。

　　另一名通过普兰奇而“上钩”的高级主管珀森(Karen Person)被判金融诈骗罪名成立，于去年被判处30个月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