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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毅夫:我对世界不是盲目绝望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7月12日 10:30  中国周刊
卸任世行首席经济学家的林毅夫已回国重执教鞭。图 CFP xiaochunhu卸任世行首席经济学家的林毅夫已回国重执教鞭。图 CFP xiaochunhu

  林毅夫总是笑眯眯的,嘴巴弯成月牙,这是他的“标准笑容”。

  这样的笑容又出现在了北大。6月初,林毅夫结束在世界银行的四年任期,回到中国。在北大为其召开的各种欢迎仪式和相关活动上,林毅夫从出场到结束,一直挂着这样的笑容。他的学生们评价说,“笑容显得温和,包容,你和他探讨一些不同的看法,不会有障碍。”

  学生们还认为林毅夫有些“浪漫”,不像一般经济学家那样习惯板着严肃的面孔。“比如,他正用英语讲着经济学理论,却会冷不丁用汉语穿插一句诗词。”

  这样的描述,记者早有耳闻。曾经,在一次大型论坛上,林毅夫正在讲述中国政府在处理贸易摩擦、人民币汇率等方面已经有了些经验。接着冒出一句李白的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中国周刊》记者问林毅夫,“你最欣赏哪位历史人物?”他睁大眼睛,“李白、杜甫啊!”说完,他的嘴巴更弯了。

  现在,人们正在慢慢将他的这种气质和他的经济学观点联系在一起。

  林毅夫回国后,几乎在每一场演讲上,他都会信心十足地说,“中国在未来20年仍可能保持8%的高速增长。”有观点反问,“是不是想得太浪漫,太乐观?”

  更有人站出来质疑,林毅夫如此高调,是在“放卫星”。

  反驳质疑

  6月22日,北大朗润大讲堂,正在为林毅夫举行欢迎回归北大的活动。

  林毅夫在台上讲,“如果说放卫星,我从1994年开始就一直在放卫星,现在人造卫星都成了行星了。”场下一片大笑。

  林毅夫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质疑。他说自己很尊重一些释放“中国崩溃论”的经济学家,“可以不断提醒我们,我们还存在问题。”

  林毅夫说,与“崩溃论”经济学家们不同,他自己不是拿理想模式作为参照系。“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不是转型社会了,就不是发展中国家了”。

  方竹,现任国机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是林毅夫的学生,他对《中国周刊》记者说,“课堂上,林老师也很幽默,而且,总能把复杂问题简单化。”

  他记得一堂课上,林毅夫讲述他的比较优势理论,“同样是种树,美国的优势

  是大型现代化机械,一下子把种子撒完了。我们中国人多,这就是比较优势,可以多找些人,拿个网子,把种子铺在上面,所有人拽着网子抖一抖,种子就撒在地上了。同样可以达到现代化机械的效果。”

  比较优势,是林毅夫最有名的理论。此理论的核心是,发展中国家有自己的比较优势,譬如,人力成本。发达国家的一些经济模式是成熟的,发展中国家引进、模仿、吸收消化,发挥自己的优势就可以。即使是拷贝发达国家走过的道路,也会保持几十年持续高速的经济发展,他用一句话来解释,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于是也就有了他那个引发争议的观点,“中国在未来20年仍可能保持8%的高速增长”。

  张洪伟也是林毅夫的学生,现任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项目主管。她说:“朗润园里有三十多名教授,大家都会提到林老师的比较优势理论,大家受他影响蛮大的。”所以,在北大,林毅夫有个外号,叫“林比较”。面对外界对林毅夫的质疑,张洪伟相信,“林老师对自己的观点一定有着深刻的解读和自己的坚持,他是有备而来的。”

  对世界不是盲目绝望

  与“唱红”中国经济相反,有观点说,林毅夫对世界经济的态度却一直是“唱衰”。

  对此,林毅夫并不否认。在世界银行担任副行长兼首席经济学家的四年中,面对世界经济这一更为宏大的命题,林毅夫遇到的挑战不小。

  张洪伟记得,2008年6月,她从北大毕业。毕业典礼当天,林毅夫照例出席毕业典礼,而后和每一个学生合影。不同的是,上午的毕业典礼之后,林毅夫就飞往美国到世行履职了。

  那天,林毅夫发言里情绪最饱满的一句是,“只要世界还有苦难,就是我们自己的苦难。只要世界还有贫困,就是我们自己的贫困。”

  当时的世界,正处在粮食价格上涨、石油价格上涨的议论中,不稳定的情绪在不断扩散。三个月后,雷曼兄弟倒台,一场遍布全球的金融危机爆发了。

  林毅夫很早就判断,危机将会持续很久,并在2009年提出了“新结构经济学”。他认为,现在世界经济正处于长期危机当中。目前能解救这场危机的惟一药方是,鼓励发达国家在发展中国家做有效可持续的战略投资,譬如基础设施建设。这样,既可以满足发展中国家的需求,也可以把发达国家的内需不足转移到外需上。

  当时,即使是在世行,也没有多少人赞同林毅夫,认为他太悲观了,多数人认为经济危机会是短暂的。

  从世行卸任后回到国内,林毅夫的第一堂讲座,讲的就是“新结构经济学”。

  林毅夫一直在坚持自己的观点,“我判定危机是长期的。事实证明,这个危机不是小鸡,是大牛。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支持我并开始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他的这个观点,在国内也在接受着质疑。

  就在6月22日的北大朗润大讲堂上,一个学生站起来,“您主张战略投资,基础设施建设。可是,我看到在南方某省,高速路是空的,铁路每17分钟一趟,坐不满人。据说跑一趟亏一趟。一味的鼓励基础设施建设有效么?”

  林毅夫回应说,“98年经济危机的应对措施是修路,到了2002年也是这样的情况。高速公路曾经像飞机跑道一样空旷。但是现在这些路都不够了。”

  末了,他自我总结说,“我不是盲目爱国、也不是对世界盲目绝望。”

  “爱国标签”

  在林毅夫“唱红”中国经济的基调中,“爱国”成了他身上的一个标签。他传奇的经历更放大了这种标签效应。

  他的经历被传播了无数遍:1979年5月16日晚间,他趁着大退潮,从金门游泳到厦门,成了台湾“逃兵”。这个段子被修饰过很多次,传播率最广的是“抱着两个篮球游过来的”。

  林毅夫对这些传奇,并不忌讳。他的夫人陈云英曾公开调侃,“你们不要怀疑我丈夫的游泳功底,他身体很好,不用抱篮球。”

  学生方竹欣赏林毅夫的这段传奇经历,在他看来,林毅夫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同时,“又很孝顺,有柔情。”

  几年前,林毅夫的父亲在台湾去世。因为不能回台湾,林毅夫在北大给父亲设置了一个灵堂。追悼会上,他泪眼婆娑。他和马英九是台大的同学,两个人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私人联系,但是就父亲的事情,他“不愿意麻烦马英九”。

  回乡的事,是林毅夫至今纠结的难题。每当有记者提到这个话题,他总是回答得停停顿顿。“其实这是我一直想回避的问题,这是我很难面对的问题⋯⋯”

  在方竹看来,尽管身兼数职,而且获得了世行很高的荣誉,林毅夫并没有被符号化。

  林毅夫曾对记者说,“我和云英是一对非常平凡的夫妇,我们在家里,同样要买菜、做饭、洗衣服,现在有孙子了,有时还要帮忙换尿布。”

  北大教授杨壮是林毅夫的同事。他说,在林毅夫参与创办的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们有十几种不同的观点,经常发生冲突。但是,吵完了还很融洽。”杨壮觉得,这里面有林毅夫的功劳,“他很宽容,所以有这样的环境。”

  张洪伟认为,这也和林毅夫的凝聚力有关。“其实,他是深谙中国特色的,而且在人事上很有自己的一套。能平衡各种关系。”回到北大的林毅夫,将继续在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任教。时下他最应当平衡的,恐怕就是他对于中国经济的判断,与外界对他的“放卫星”质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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