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民族有自己的英雄,华盛顿肯定是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而拿破仑毫无疑问是法国人眼中的英雄。不过,这两位前后脚的英雄,个性却截然不同。
法国文人夏多布里昂有幸同时见过这两位英雄,在他的《墓中回忆录》中有一篇记述他会见华盛顿总统的情形,他说,这之后,“我毕生都感到热乎乎的:一个伟人的目光中是有一种力量的”。
接下来一篇则专门讨论《华盛顿拿破仑异同论》。根据作者的观察,这两位英雄个子都不算高,但除了这一点之外,两人再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夏多布里昂说,华盛顿既不机灵,似乎也没有什么惊人的伟业,“某种寂然无声的东西裹住了华盛顿的行为;他缓慢地行为;仿佛他感觉到自己肩负着未来的自由,生怕危害了它。”
相反,拿破仑则成就了多么辉煌的功业:“他是在一块古老的土地上大张旗鼓地打仗……他出现在所有的海岸,匆匆将他的名字刻在各民族的大事记上;他将一顶顶王冠扔在他的家人和他的士兵的头上;他急忙修筑他的纪念物,制订他的法律,夺取他的胜利。”为什么要如此好大喜功?因为,“他好像知道他的使命是短暂的,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的激流将很快流过;他赶紧享用甚至滥用他的荣耀。如同荷马的诸神,他想四步就走到世界的尽头”。
假如做事的方式不同,那么,最后的结果肯定不同。华盛顿把一个民族提高到独立的地位,拿破仑则抢走了许多民族的独立,包括法兰西民族本身。华盛顿的共和国留下来了,拿破仑的帝国却灰飞烟灭。“华盛顿和波拿巴都出自民主的怀抱:他们两人都生于自由,前者忠于它,后者背叛了它。”
然后,夏多布里昂分析了两人的行事方式为什么会有这个差别。他说,华盛顿“掌握着正确的尺度,他把个人的生命和国家的生命融为一体”。正是这种“正确的尺度”,让华盛顿在其第二个任期结束之时宣布,不再成为总统候选人,从而确立了总统连任不得超过两界的宪法惯例。在《告别演说》中,华盛顿也没有叙述他本人和美国的伟大,相反,他只是苦口婆心劝说美国人民及未来的国家领导人,在国际事务中保持低调,永远忠于自由,对执政者保持警惕。这是一种“隐微的伟大”。
而拿破仑却把人民看作他的追求权势的工具;“在他们的幸福与他的幸福之间,没有一致性:他许诺解放他们,却给他们套上锁链”。这样一种无尽的贪婪和野心,遮蔽了他的理性,使他缺乏伟人华盛顿式的洞察力,以至于“看不出他生命的奇迹超过了一顶王冠的价值”。当年,汉密尔顿等人也曾希望华盛顿加冕为王,但清晰的判断力(goodsense),使他拒绝了这一诱惑。
如果没有清晰的判断力,伟大的天才也许可以成就个人的荣耀,但却无助于一个民族找到善治之道,但拿破仑的判断力匮乏症,似乎也不是一人的错。当年,拿破仑戴上王冠的时候,整个法国都兴奋得颠狂了。
作者:五文弄墨◎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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