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抛荒 禁令下的尴尬博弈

　　土地“一刀切”留下了不少“后遗症”，地方政府、农民、土管部门三方处于很微妙的关系之中。

　　本刊记者 董树荣 何晓春

　　“草长得快有姚明那么高了！”

　　“你看，你看，草长得快有姚明那么高了！”浙北某县级市大胜村的一位村民指着一大片荒草地，对记者说。

　　据村民介绍，这块总面积达1000来亩的土地，是去年9月份被政府征用去的。说是要建一所理工学院。但是，一年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上好的田里，只见野草疯长。

　　一位村民说：“我们祖祖辈辈是种田的，看着良田荒着，心里难受呐！”

　　边建设边申报

　　据村里一位姓胡的村民介绍，去年9月份，村里召集村民开了个会，说市政府一个重点工程要到我们村征地，征用范围涉及到村里的6个村民小组，600人左右，约700亩土地。会上宣布征地的截止时间是去年9月15日，说学校马上要开工，原定今年9月要开学的。可是你看到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动工。

　　这位村民说，实际上这片征用去的土地，上面还没有批准。市政府在征地时采用的是一个叫“预撤建制”的方法。这个方法，就是向农民征地在先，边建设边向上级申报土地。但这片土地，上面不批了，查得严了，政府也就不敢动工了。

　　他接着说，政府给我们的青苗补偿费为每亩2900元，另外， 60岁以上男村民与55岁以上女村民每月可以拿到343元的养老保险金与50元的医疗保险金。对年轻人，政府给每人一次性交纳6000元养老保险金。而房前屋后宅居地以及自留地的补偿是人均200元。农民认为补助金赔偿标准太低，但又没有办法。土地被征用后，我们现在的身份变成了非农，说是能享受到城里居民的待遇，可实际上还做不到，比如小孩上学，到城里的学校就要交赞助费。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说是农民，我们没有了土地；说是城里人，但我们还完全生活在农村。

　　在这片被征用的土地里，涉及到好多拆迁户，其中20户左右的房子已经拆除了。另外一些人家本来也应该拆的，但上面没有逼，就都还没有拆除。拆除房子的农民自行租房，每户每月政府补偿400元租房费，另外每人每月补偿100元生活费。拆迁户对征地、拆迁，很是恼火，说政府弄得他们连家也没有了。

　　一位姓沈的村民，今年38岁，家里6口人，去年被征用了土地，总共5亩多，得到补偿金共14000多元。他说，以前靠种田吃饭，现在是打工，夫妻俩每月能挣1200元左右。这看起来好象比以前收入高了，但因为什么都要掏钱买，上有老下有小，还要每月交养老金，日子过得更加紧张了。

　　在调查中，记者了解到，村民现在集中的意见在于，政府真的要造学校，他们的也是很欢迎支持的，但这样把土地荒着，他们就很想不通。他们提出，希望政府在土地还没使用之前，能让他们先种地，等到政府真的要使用时，再上收回去。但是村里不让农民种，而且还把电灌站的电线剪了，水泵也拆了。抽不上水，农民就无法种地了。村民已经向上面多次反映过这个问题，但至今没有明确答复。

　　“政府骑虎难下了”

　　“这一块土地，确实是政府征用的。建造理工学院，是市政府的重点项目。对这个项目，听说嘉兴市发展计划委员会批准了。但很不巧，项目立项以后，国家对土地管理卡紧了，到今年就更紧了，所以一直批不出来。目前，政府是骑虎难下了。”当地一位政府官员这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介绍。

　　他说，国家宏观调控以后，我们基层有这样三句话，要在生产的缺电，在要建设的缺钱，想要发展的缺地。缺电企业可以自行发电，缺钱完全是企业自己的事，对一级政府来说，最头疼的是缺地。没有地，政府就施不开手脚了。所以，市领导在分析当前经济形势时，把缺地放在了“三缺”之首。理工学院这个项目，就是因为缺地，才弄得如此尴尬。

　　他进一步分析道，现在这1000多亩土地，对农民来说，已经是被征用地，不再是他们的了；对市政府来说，是已征用地，等待时机上项目；但对土地管理部门来说，也就是这块土地的法律意义上，这地还是农用地，土地性质上还是集体所有，使用权还在农民手中。

　　这样的情况下，这块土地对农民、政府、土管部门三方，都很微妙。对农民来说，在法律意义上，农民完全有权去使用它，但由于已经办理了征用手续，各种补偿费用也拿到手了，就不要好意思再去使用它了，再说基层政府怕以后回收困难，也不再应许农民再去耕作它。对市政府来说，这是花了大本钱征用来的土地，使用目标也十分明确了，只是少了一个审批手续，所以暂时只好让它搁着；但是，时间一旦拖久，情况就会很不妙，一方面有来自失地农民的压力，另一方面是支付农民各种费用的资金压力，项目没有放出去，农民那边的费用都要财政来承担，还有一方面是政策的压力，一块这么大的闲置土地，对一级政府来说不亚于一颗“定时炸弹”，查到头上，就会吃不了兜着走。对土地管理部门来说，在“土地禁令”下，他们要想审批出这块土地，已经无能为力了，他们很想为政府分忧，但已经帮不上忙，所以他们只好装聋作哑。

　　最后，这位政府官员说，这样的征地尴尬局面，不是我们这里才有，其他地方类似情况也很多着呢多；也不是仅仅出现在政府项目上，企业项目也很多。中央领导曾说过，要采取有效措施，切实解决宏观调控后的诸多遗留问题。我们希望中央能从宏观上尽快出台这样的政策，以免久拖不决，使局面越来越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