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发达国家相比，南非还算不上是一个富裕的国家；但在一贫如洗的非洲，它却是外来打工者的天堂。南非的高工资和稳定的就业机会相对处于水深火热、战火绵延的非洲大陆其他国家而言，无疑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成千上万非法劳工蜂拥而至。 　　尽管每年有数十万的非法劳工被赶出南非，遣送回国，但是，同世界其他地方一样，只要有收入差距存在，就无法在源头上阻止人员的流动。这也许是亚当·斯密所说的那只“看不见的手”在起作用。抑或是这些非法劳工走在了经济全球化的前头，让资本、货物、劳动力诸要素中最难流动的要素———劳动力也慢慢地动了起来？ 　　外来劳工南非“淘金” 　　比起非洲的邻居，南非简直是富得冒油，足以吸引邻近的打工者蜂拥而至。 　　南非每年都要遣送数十万来自“莫桑比克”的非法劳工。但实际上，这些人并非全都来自莫桑比克，那些远道而来的打工者为了被遣送到南非邻国而声称自己来自莫桑比克。反过来，负责遣送的人也不加以追究，因为送到远离南非的尼日利亚或刚果，就得增加好多费用。 　　遣送非法打工者已成了家常便饭，一个警察往往一次要负责遣送100个非法入境者。由于这些人不是罪犯，所以警察无法对其施加暴力。警察一般将他们押上遣返的火车，然后脱去他们的鞋子，以防其逃跑。但这也无济于事，有人提出要上厕所，于是一去不回头，其他人也跟着如法炮制，一走了之。还有些被遣送的非法劳工则干脆打碎玻璃窗或打开车门，等火车减速时跳车逃跑。负责押送的警卫也奈何不得，只有睡大觉的份。 　　火车到达遣送目的地时，一半的人已逃之夭夭；另一半并不是因为逃不了而留下的，事实上他们想借此遣送机会，免费回家探一次亲，回头再来南非打工。 　　比起非洲的邻居，南非简直是富得冒油。当然，就工资而言，南非虽然与欧洲或美国无法相比，但也足以吸引邻近的打工者蜂拥而至。南非有4000公里长的陆地边境线与邻国接壤，但却没有宽阔的大海阻挡非法打工者偷渡。偷渡对那些想非法进入南非打工的人来讲易如反掌。虽然这些偷渡者中有在渡河时成为鳄鱼盘中餐的，也有在跨越沙漠时成为狮子饥饿时的点心的。但边境守卫警察对偷渡者还算心软，睁一个闭一个眼，甚至让他们以“旅游者”的身份自由入境。 　　长期以来，南非一直是一个广纳八方来客的地方。早在1650年，荷兰殖民统治者就从邻国“进口”了大量的奴隶，以解决劳动力的不足，从此南非走上了依赖外来劳工的发展道路。 　　南非种族主义者虽然心里不愿让邻国黑人大量进入南非，但还是觉得，比起本地隶属于有组织的工会的工人，从这些外来打工者身上榨取剩余价值更容易些。 　　1994年，南非白人政权垮台以后，邻国的黑人看到了希望，纷纷来南非寻找新的机会。据估计，目前在南非的非洲移民有200万到800万，800万的数字也许有些夸张，但即使是200万，对于一个只有4600万人口的国家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外来劳工并不是到处都受欢迎的。许多当地居民担心外来劳工把他们居住的地方搞得一塌糊涂，人满为患，还抢走他们的饭碗。南非的内务部长曾抱怨道：“非法外来人口已把南非的住房、医疗保健、教育制度搞得一团糟，难道还能让他们继续下去吗？” 　　老板的“朋友” 工人的“冤家” 　　南非的雇主们非常“感激”外来劳工，但一些南非本地人却将他们看成是一个威胁。 　　在南非，雇主们非常“感激”外来劳工，毕竟这些———送上门来的廉价劳动力既“听话”、又肯卖力。 　　由于这些外来劳工大多数来自一些贫穷国，出卖劳动力的要价自然要比南非本地人低；而且，他们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南非打工，可以想像他们绝不是懒汉。一般来讲，外来劳工的受教育程度远远高于南非本地的工人。所以，企业不乐意雇佣他们才怪呢。 　　就拿南非的采矿业举例，在该国矿工人数中，大约有12万外国人，大多来自莫桑比克和莱索托。 　　南非就业局主任罗格·卢威特高度赞扬这些外来劳工“技术过硬、手脚勤快、比较听话”。他认为，如果雇佣南非本地劳工，虽然可以在数量上填满矿工岗位，但在员工素质方面则做不到。 　　南非外来劳工中，也有一小部分在从事白领的工作。邻国莫桑比克拥有良好的教育设施，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但苦于本国经济萎靡不振，就业困难，于是该国人才便纷纷到南非的银行、大学找一份差事养家糊口。目前，在南非的公立医院中有近四分之一的医生是外国人。 　　虽说南非的企业乐意雇佣外来劳工，但没有专业技能的南非本地人却把这些外来劳工看成是一个威胁，自己的饭碗可能因此而保不住。1994年南非“非国大”执政以来，通过了一系列法律，以改善穷人，特别是黑人的工作条件。这些法律规定了工作时限，提高了福利标准，增加了老板解雇工人的成本。外来劳工，特别是黑户口，则无法像南非本地人一样，要求享有新法律所赋予的各项合法权利。 　　最糟糕的情况是，老板们可以毫不留情地残酷剥削他们，诸如随意克扣工资，在发工资当日通知警察遣送外来非法劳动，以赖掉工资这一类的事情比比皆是。 　　能挣会花 有进有出 　　外来劳工在南非的消费多少缓解了与南非本地人的紧张关系。 　　外来劳工在南非打工所挣的钱并没有一分不留地如数带回老家，而是把收入的相当大的部分花在了南非，在当地买些家用电器等日用商品带回家，或是自己用，或是带到老家后再卖掉，赚几个小钱；这样，既有利于南非的“国际收支”平衡，也促进了南非的经济发展。这在某种程度上多少也缓解了外来劳工与南非本地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因为慷慨花钱的顾客在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随着外来劳工不断涌入，专门做打工仔生意的各种商店，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应运而生。南非与津巴布韦边境接壤的超市干脆在屋顶上竖起了“欢迎津巴布韦人光顾一步到位的购物中心”的招牌，以招徕顾客；而繁华的商业街，一些外来劳工要不停地往旅行袋和汽车里塞啤酒、家具、蔬菜、烤炉、电视机……，只恨旅行袋和汽车不够大装不下，而此时各大商店的收银机却在嘀答嘀答响个不停，收银员忙碌着大把大把地数钞票。南非的产品因其品种齐全、价格低廉而深受周边国家的欢迎。来自南非周边国家“旅游者”所花的钱比美国人和日本人还多，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旅游者。 　　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数据可以用来说明外来劳动力对南非经济的贡献到底有多大。事实上，没有人知道在南非究竟有多少外来劳工，即使是就某一外来劳工而言，也很难量化其对南非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到底有多少，因为大多数外来劳工行动诡秘，不为外人所知。大多数的调查结果显示，外来移民，即便是非法移民，也为南非在经济上带来了巨大的好处。 　　外来移民当中还有一群专门跑单帮的。他们一般从本国带一些南非没有的土特产来销售，然后用所赚的钱在南非买了东西、再带回老家销售。有一项调查显示，南非有78％的外国人都在这么干。 　　许多外来劳工也希望买些南非的东西带回家，而不是把钱寄回家。这些人很少有银行帐户的，他们把工资花在了煤气炉、罐头食品之类的东西上，然后再花上一笔钱，让长途汽车司机把购买的商品捎回家。 　　一些混得较为“得法”的外来劳工则在南非做起了自己的生意，有些做服装生意，也有一些开起了夜总会，还有一些在经营仓库及汽车修理铺。有一项调查显示，大多数移民企业家的启动资金来自在南非打工的原始积累。这些移民企业家做的生意一般不大，每周工作64个小时，雇3－4人，其中一半为南非本地人。 　　认为外来移民是南非公共服务负担的看法尽管很流行，但缺乏足够的证据。据一项调查显示，只有1／5的外来人口想在南非永久呆下去；大多数外来移民把家属都留在了老家，因而他们不需要南非的医院和学校提供什么额外的服务，而外来移民用得最多的南非公共设施是公共图书馆。反过来讲，很少见到有黑户口劳工交税的，据他们讲，他们才不愿意拿钱去养活虐待他们的警察呢。 　　在南非打工的外来劳工汇回老家的钱，对南非周边国家的经济具有举足轻重的份量。 　　在南非打工的莱索托矿工寄回老家的钱几乎占到该国GDP的1／10。在莱索托的边远村落，富丽堂皇砖瓦房的主人不是当地的村长，而属于从南非打工归来的矿工。许多移民劳工用在南非打工所挣的钱买了一群牛，当上养殖专业户，或是用这笔钱做个小生意什么的。 　　据一项调查显示，在莫桑比克南部，受调查的家庭中，有四分之三的家庭中至少有一人在南非打工。受调查的人当中，有些自己本人就去南非打过工，87％的人已攒下足够买一幢房子的钱。今年，当洪水席卷莫桑比克的时候，许多矿工被大水困在房顶，谁也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些矿工色彩鲜艳的工作服救了他们一命，前来营救的救援直升飞机一个劲儿往身着矿工工作服的人堆里跑，被救的矿工更没想到，他们这身在南非到处被人瞧不起的工作服，到了家乡竟是那样的值钱。 　　黑人进 白人出 　　在大量非洲外来劳工流进南非的同时，南非约有23万高级技术人才却流向发达国家。 　　南非的移民流动也并非完全是单向的。 　　南非在敞开怀抱接纳来自世界各地移民的同时，自己本身也是一个人口“出口”大国，当然，南非人去的国家要比自己的国家富裕得多，主要是欧美发达国家。 　　南非开普敦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1989年至1997年间，大约有23万南非人永远迁出了南非，其中大多数是高级技术人才，或是高级技术人才的子女。没有一技之长的南非人一般也买不起去伦敦或悉尼的机票，他们即使想移民海外，也去不了。 　　这些人才走后留下的空缺，只有少数被外来移民填上，1998年，顶替这些职位的合法外国移民还不到4400人。 　　许多南非人担心，人才外流，长此以往发展下去，南非的交通、通讯将会陷于瘫痪。那些只顾自己、不管他人、远走高飞的“技术人才”已引起广大南非当地人的强烈不满。南非前总统曼德拉指责这些移民是“胆小鬼，见利忘义之徒，一点也不爱国，真正的南非人会继续留在南非”。 　　移民海外的南非人当中，白人占大多数。据说这些南非白人要么是种族主义者，不愿生活在黑人政权之下；要么就是担心社会治安恶化而远走他乡。但移居海外的黑人似乎也有同白人一样的想法，就像日益恶化的社会治安吓跑白人一样，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同样也让身怀一技之长的黑人胆战心惊，不得不背井离乡，再说，这些人在海外远比在南非挣得多。 　　接受调查的南非技术人才当中，有三分之二的人表示，他们正在考虑移民海外。 　　也许大多数人不赞成这么做。毫无疑问，会有一些南非人到国外去学习先进技术，然后再回南非工作。但大多数南非的技术人才一旦出了国外，从此一去不复返。 　　据一项调查显示，1994年以前，98％的企业家认为，人才外流对企业的正常运营没有多大的影响，但目前有三分之一的企业家表示，高级人才的出走已给他们的正常业务活动带来了严重的影响。在教育和医疗保健行业，这一数字接近60％。 　　另有一项调查则表明，新近拿到执照的南非会计师有四分之三想在国外找事做。 　　如何才能阻击人才外流呢？整治犯罪、改善教育体制、营造一个经济快速增长的环境，都不是一夜之间所能做到的。短期内切实可行的莫过于积极为技术人才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 　　像南非这样地大物博、人口稀少、但又缺乏专业人才的国家，在吸引高素质人才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那些试着雇佣外国专家的公司发现，政府在这件事情上一点不帮忙。几乎所有的企业都在抱怨政府拖延、阻挠外国专家的签证的发放。 　　南非的内务部甚至对外国企业家申请签证也进行百般刁难，常常是申请石沉大海，或无理拒签而不作任何解释。南非最大的外国投资者之一———德国宝马汽车公司在南非的负责人就因为南非政府拒绝给他的签证延期，而不得不回国待上十天。 　　对于吸引外国专业人才问题，南非总统姆贝基内心一直非常矛盾。一方面，他担心让过多的技术人才来南非工作，会挖空周边国家医生、会计师等一类的高级人才；但另一方面，美国每年发放25万张签证，毫无顾忌地搜罗全世界的计算机软件开发人才，又让他内心减轻了不少负担。目前，南非正在草拟一项放宽对技术移民限制的法律，但原有针对移民的一系列条条框框依然如故，只是换汤不换药。 　　就业移民：是耶？非耶？ 　　事实证明，对移民接纳国而言，是利大于弊。 　　有关移民的争论大多集中在移民是否对接纳国有利。至少同样重要的是，移民是否给移民者自身带来了好处。在南非，答案是肯定的。外来劳工比他们在家乡挣得更多，学到的东西更多。除非外来就业移民给接纳国造成的麻烦超过其带来的好处，否则就不应该严格限制人员流动。而事实上，大多数证据表明，移民对接纳国而言，是利大于弊。 　　也许会有人认为，从事简单劳动的外来劳工或许会压低当地的非技术工人的工资。但外来劳工所从事的工作往往都是接纳国当地人不能做或不愿干的活。大多数外来劳工经常回家，既带动了自己国家和接纳国的经济发展，也扩大了两国间的文化交流。 　　比如南非出现了摩洛哥的餐馆、刚果的音乐舞蹈。如果没有这些，南非的生活就会单调得多。如果莫桑比克的劳工不能在南非打工的话，那么这个国家就要比现在穷得多。（徐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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