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人网副总裁贺铮

　　前面的话：按照我们《非常对话》的选材标准，贺铮在级别上是不够的。为了保证《非常对话》这一《赢周刊》的招牌栏目的品质，我们规定，对话的对象必须是全国一流的企业家、经济学家。打破惯例的原因是，在与贺铮不经意的闲聊中，他的观念给了我们一些异样的感受。虽然这样的观念在新人类、新新人类中可能挺平常；虽然在很多人内心都深藏着这样的冲动，但是敢于面对媒体直言不讳说出自己对于金钱的赤裸欲望的人，毕竟不是多数。而且，与绝大多数追求金钱的人不同的是，贺铮似乎对由于金钱带来的享受和生活的改善并不是十分在乎，他更在乎的是获取金钱这种行为本身所带来的快感。

　　这是一个与我们过去所对话的对象完全不同的另类人物。他让我们感受到了世事如棋。

　　遭遇网络，如何创业？

　　记：你新的创业是怎么开始的？贺：去年12月初，网络已经很热，看到别人做，我觉得也做一个试一下，本质上我觉得还是一个机会，很快就拉一些可能的人来投资，这中间包括北大著名经济学家林毅夫、吴征(杨澜的夫君，编者注)，还有我的一些朋友，后来他们同意了就投资，最初一段时间花的一些是我的钱。

　　记：到"打折啦"被收购前自己投进去多少钱了？贺：2万多美元，这半年大家总共花的钱不到30万美元。记：创业伙伴是怎样走到一起的？他们每个人大概投了多少钱？为什么会信得过你？贺：也是通过方方面面了解认识的，朋友介绍啊，或者原来有一定的接触。每个人大概投了两三万美元。对于他们来说，投资首先是看中我这个人吧，通过最初较多的接触，他们可能感觉到我是一个比较有理想的人，他会觉得我是一个有创业激情的人，另外，在广州创立一家广告公司，有一定的经验，或者说有一定的成功记录，也很好地给他们增加了信心。再者，基于当时的情况，"打折啦"的商务模式还是一个很好的概念，在国内也是首次提出来的。所以我觉得是这几个方面综合的因素，最重要的是看人。

　　记：做了半年之后，你的网站达到一个什么样的规模?

　　贺：我们每天的访问量有十几万，注册用户有十多万。在北京，离线的也就是传统的商家签了400多家，我们比较过中国的电子商务网站，在所有的上百家当中筛选认为比较成熟的比较好的有50家。这50家当中绝大多数我们都签了合作的合约。所以从统计学的意义上在购物导购这个领域我们是做了中国最大的，也是第一个和最好的。

　　记：虽然你这样说，但现在上网购物的人仍然是非常少的，如何判断网站的价值？

　　贺：我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首先是市场容量，像IDG他们经常会预测，整个中国，或者整个亚洲，或者美国电子商务的容量有多大，包括广告和实际的电子商务，这是个大的市场，那么整体的容量再分割到每一个市场，每一个机构里有多大，比方说购物吧，他现在的市场一年应该有几千万，这是一个数字，另外一个数字就是在这个市场中我们可以占到多少。

　　再就是看它的发展，我们是觉得这种发展可以看得到的是几何级的。比方说我们去盖一间空调厂，从立项，到盖厂房，到卖产品，然后到盈利，这个期间它的周期可能是5年，可能会更长，那么同样我们用这样一个投资和回报来衡量这个网站，我们会发现实际上不用5年，他的时间有时比传统的行业还要短，而所带来的回报却是非常非常巨大的，通过这样可以算出的价值，是一种比较乐观的估计。

　　人是最重要的！

　　记：你的网站这么快就被收购，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一个好的盈利模式，或者说网站有一个好的概念？

　　贺：首先就是一个好的模式，你怎么样去赚钱或者说你赚钱的预期，你在多大程度上能够赚钱，对"打折啦"来说呢，它有一个很好的市场定位，这个概念或者说市场区割比较购物或者导购这一块，它是中国第一个也是最好的。第二是有一个很好的管理团队，在半年中我们建立了一个70人的队伍，这些人都非常优秀，非常有干劲，非常愿意做事，对于"人人"收购的话也会觉得非常有价值。第三点就是我们实实在在做出来的事情，业绩，摆在那里。

　　记：你的网站从一个几个人的很小的规模做到有70多人这个过程中，是不断地花钱，不像其它网站那样有几千万的风险投资，在花钱过程中有没有一种发虚的感觉，担心得不到回报？

　　贺：发虚倒谈不上，但觉得会有一种悲壮。因为我们确实不像其它网站一开始就有很多钱，我们一开始就没有钱，没有很多钱，非常窘迫。我们这些人是很优秀的，我是CEO，我的一个伙伴杨春晖，他原来是在麦肯锡做顾问的，他在那边的年薪差不多20万美元了，但他过来才拿几千块人民币的工资，但他过来会觉得很开心，他非常相信这个事情会成。包括我们的同事也是这样，所以我觉得会比较悲壮，因为时时面临着一种生存的压力。

　　第二点我是觉得互联网公司必须存在一种比较健康的文化，要对你的投资负责，要对你的股东负责，要对你做的事情负责，不能想当然地去花钱或者去收钱，如果说对互联网公司有什么建议的话，我是觉得不要去烧钱，应该是拿上你的生命你的热情去认认真真地做事，"打折啦"可以说一直不存在管理的问题，不像很多互联网公司那样很多振荡，就在于我们所有的哲学和文化都非常的扎实，所有员工都是非常非常拼命地干事，非常扎实，没有那种浮躁的人，这样就保证了一个公司有很好的管理，良好的文化。管理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觉得从一个人到70个人对我来说，对公司来说，没有太大的变化，文化是一致的。

　　为名利而战

　　记：那你从做这个公司，一开始是说"我尝试着一种新的生活"，还是说一开始就认为"这个事情我一定能做成"？

　　贺：我去见林毅夫的时候，他给我一个忠告，他说你做一件事情就像你攻打一个山头，要么就攻到山顶上，要么就死在山脚下，必须有这么一种勇气、意志和毅力，才有可能做成这件事。

　　这句话对我影响很大，实际上最初做是出于一种好奇，但一做就感觉到一种非常大的压力，我觉得这种压力对我来说不是说这个事情做砸亏了钱，我输不起的是我的声誉。我所以做事情就为名利，名就是声誉、名誉，利就是金钱，这个事情做砸了会对我的创业有一个不好的记录，这是最大的，所以马上会有一种视死如归背水一战的感觉，一定要把它做起来，现在看来是勇气和意志在让你飞快地往前跑--在同样的时间用有限的金钱做得比别人稍微好一点，所以我们"人人"网站才会收购"打折啦"，"人人"要收购也一定是收购这个行业里最好的，这一点可能是成功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我的人生就为了赚钱！

　　记：你当初一决定做网站就离开学校那边，是退学了还是怎么样？

　　贺：不需要退学，我马上就没有去上课了，没有去上课就没有学分，不过以后可以补(如果我愿意)。对于我来说，读书最终的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口袋里的钱，我觉得我是一个唯结果唯财富是举的人，对于金钱非常地贪婪和疯狂，我觉得金钱对我是最重要的，一纸文凭肯定不如钱更有用，所以说中止学业不存在任何的冲突，我马上就把它放到一边去了。

　　记：当初从广告公司出来去读MBA也是为了有更好的发展挣更多的钱？

　　贺：我是觉得我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需要赚钱的速度，在大学的时候我可以挣到100万，在广告公司的时候，在那个圈子里做得也算比较成功了，但是和我期望中赚钱的速度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我希望去找一个新的增长点，这就是我为什么去读MBA的原因。

　　人脉意味着共赢

　　记：当初"人人"来找你们是因为两边有人是朋友，还是完全是陌生的？

　　贺：我想是他们发现了我们这个网站，我们是今年2月29日正式开新闻发布会，"人人"是香港公司，3月3日在香港借壳上市，在香港，我的Partner杨春晖和"人人"的总裁Michalroberson在麦肯锡是同事，他们一起聊天时知道杨是在"打折啦"，他马上就表现得很有兴趣，因为他们早就注意到了，马上就说有没有可能一起聊一聊，他们想收购我们，这样子就开始去谈了。

　　记：那么就是说在整个过程中人脉因素也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那如果没有杨春晖和"人人"总裁这样的关系的话，你们是不是就会和这个机会擦身而过。

　　贺：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当然会对这个事情更加有帮助，但生意毕竟是生意，他最终是以价值为判断的，这东西不像是说兄弟之间去吃一顿饭，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太计较，但最终要分家的时候，任何东西还是要归得很清楚，生意就是生意，生意更多的是要从价值的角度去考虑，而不是从人际的角度去考虑。但如果是从人际考虑的话，就是说对这个人比较了解比较可信，因此也就更有信心。

　　记："人人"收购是通过支付现金或是承诺在你进入"人人"之后会给你一定的期权，还是怎么样的一种方式？

　　贺：首先"人人"是一家上市公司，所有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相比，一个最占优势的地方就是他可以增发新股，他通过增发新的股票来收购优质的资产，这样就不用动用他的现金，他的现金继续用于运营，收购"打折啦"也是采取这种模式，过程是这样的：计算我们公司的价值，再计算股票的价值，一除除出有多少股，得出我们原有的股东拥有"人人"的股票多少，交易就完了。

　　记：实际上你还是有风险，比方说你现在得了30万美元，他给你的股票是按现在的价格来计算的，那就不能保证说这个股票今后不会下跌。

　　贺：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就像mail.com收购elong的时候，当时mail.com的股票还非常高，但纳斯达克[微博]股灾后，股票立刻下跌了一半。收购的时候elong换成收购价格是6000万美元，下跌之后就只有3000万美元了，资本市场的风险是有的，但反过来看，假设纳斯达克科技股网络股疯狂地涨的时候，那我拥有的股票的价值就远远高于当初交易时股票的价值。

　　记：这实际上就是说资本对你们构成了另一种制约，迫使你们去不断地把业绩做好。你在读书时就已经是百万富翁，在广告公司时也应该有几百万了，那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标准？

　　贺：如果在股市上套现的话有几千万人民币吧。

　　我的目标就是要成为亿万富翁，我就是要有钱才过得开心，在一个合法合理的框架下，按照国家许可的法律的框架下的一些规则去赚钱，越赚得多，说明我越有能力。

　　记：你对赚钱、财富这些都非常的坦率。

　　贺：是，因为我觉得我现在还不到30岁，28岁，按我在读MBA时的计划，我是计划在50岁的时候成为亿万富翁，现在我觉得不用，时间可以提前了。

　　记：在读MBA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读完后做什么，有没有一个方向？

　　贺：赚钱，做什么不知道，很多人是因为对某种事业感兴趣去做，我是因为对钱感兴趣而去做某种事业，我做事情就是一个目的，赚钱，而没有其它任何目的，其它的都是方式。

　　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

　　记：中国概念在纳斯达克已经受阻，现对"人人"而言上战略是不是作了调整？

　　贺：变化就是在去年到今年初的时候，大家做网站觉得像一个百米赛跑，要以跑得快，要最快的速度达到终点，那么你才会赢，才会拿到投资，但是到今天呢，这个网站已经变成一个马拉松了，是看你有没有韧劲跑到最后，最后是什么，就是你可以做到自己盈利，赚钱，收支平衡的一天。

　　我们现在的哲学就是现在有3000多万美元，每个月只花100万，所以我们要很有信心在这30个月内可以做到收支平衡，去盈利，这是最重要的目的，这样我们就可以生存继续发展而不是说我们做到前几名，如果不单单是从这几天而是从30个月的长度去衡量，到那个时候很多现在排名很好的公司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记：这次"人人"有一个大规模的裁员，一般这种情况的裁员会让人认为这个公司出了一些问题。

　　贺：这次裁员是整个公司裁了100多人，香港是60多人，北京是40多人。裁员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迫于市场的压力，要去适应市场；一种是战略转移，对于"人人"来讲是兼而有之。首先是市场的压力，就是要有跑马拉松的准备，要耐下心来，要减少开支，减少成本；第二是战略转移，就是说为了适应这种状况，我们从过去的追求快转而追求长，追求时间比较久，这两个结合起来，我们已经减了很多广告，减了很多活动，减了很多新的支出。我们也不是希望裁人，但这是最后的一个招数，我们觉得需要去控制人的增长，是迫不得已，这样的一个决定是我们主动作出的，是一种战略转移，这些被裁掉的员工在一段时间内会比较伤心，但这对整个公司是有好处的。

　　记：你们在盈利方面的广告收入可能会比较少，你们所谓的营业额是多少，从哪方面来？

　　贺：我们可以看一下"中华"网，它主要的营业收入不是广告，而是提供网络解决方案，还有一些其它的服务方面的，这也是我们要去做的，我们会偏重服务，或者说和一些客户进行一些战略联盟，我们会提供一些互动式市场推广解决方案，这都是我们发展的重点，广告是我们赚钱的一个方面，因为"人人"不是说在这个市场上最大的，当然广告的份额也不会占最大，我们要找其它的方面去赚钱。

　　还有就是我们在收购一些优秀的资产，我们准备收购的一些公司本身就已经是盈利的公司了，那么把他们收购进来，和我们的网站结合起来，相信会起到更整合的作用，这样当然会增加我们的盈利能力，因为那些公司本身就已经是盈利性很好的公司。

　　像鲨鱼嗜血一样追求金钱

　　记："人人"的股票在香港怎么样？

　　贺：还可以，现在是一毛多一股，好的时候在两毛多，跌了很多，因为现在所有网络股都在跌。

　　记：你个人是对钱的数字很在乎还是说对钱所带来的享受感兴趣?

　　贺：我觉得赚钱是一个本性，就像鲨鱼嗜血一样，它只要见到血就会非常激动，兴奋，就像狼一样，饿的时候就要去寻找猎物。我就是这样，一谈到钱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一样会很兴奋，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去掠夺。

　　记：那就是说你最在乎赚钱的过程。

　　贺：过程和结果我都在乎。在中国的文化中，赚钱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但我赚钱的时候就很少想这么多，因为我觉得那就是我的本性，我就是要赚钱，为什么赚，那就是我的本性，天生就是喜欢钱，赚了钱干什么我又不知道了。

　　记：你在乎看着自己账户上的数字不断增加？

　　贺：应该是这样，因为你赚了很多的钱，你一天也就是吃两个馒头半碗饭，睡一张床，对我来说，享受达到一定的层次后没有什么意义，有意义的是一种疯狂的满足感。我觉得赚钱需要一种节奏，这就像狼抓到一只羊以后，吃两天，消化一下，休息一下，调养一下，然后突然有一天又感觉到饿了，有一种饥饿感，饥饿感是一种心理上的，就是说我需要更多的钱，需要掠夺更多的东西。□本报记者熊晓杰张民旭实习记者胡芳贺铮简历：1990.9～1994.7就读于厦门大学广告学专业；1992.5～1994.7在厦门大学读书期间成功把握1992年厦门发行股票的机会,开始投资股票,自称在1994年毕业前个人资产已经超过100万元人民币；1994.7～1995.8任广东今日集团乐百氏品牌主管；1995.8～1998.11任广州某广告公司董事副总经理；1998.11～2000.7就读于北大国际MBA班；1999.12～2000.6打折啦网站创始人，首席执行官2000.6至今人人媒体副总裁。负责购物频道的战略规划，内容建设，商务发展以及公司电子商务咨询的相关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