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价“腰斩”都是假消息的错

　　8月25日上午10点30分，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网络通信设备制造商艾穆列克斯公司首席执行官保罗·霍林诺走进公司办公室打开CNBC频道时，像是被打了“一闷棍”一样，公司股票价格疾跌，转眼间几乎被“拦腰一刀”，经查，原来是一条虚假信息惹的祸。

　　9∶30，在线金融信息服务提供商互联网信息公司(Internet Wire)发布信息，称艾穆列克斯公司正在接受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调查，总裁已辞职，公司将重新报告盈利状态，由原报告中的盈利变成亏损。

　　10∶13，雅虎财经网页上发出警示：“艾穆列克斯将重新报告、调低盈利水平。”财经信息公司Bloomberg从互联网信息公司转载该新闻。其网络版新闻标题称艾穆列克斯公司首席执行官将离职，公司正在接受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调查。

　　10∶14，道琼斯财经转载该新闻。

　　10∶29，艾穆列克斯公司股票停牌。至停牌前，每股股价从上一交易日收盘价113美元多最低下跌至43美元，最大下跌幅度近62%。

　　10∶57，道琼斯援引艾穆列克斯公司发言人讲话，称早先的消息为虚假信息。Bloom b e rg也登出类似新闻。

　　下午1∶30，艾穆列克斯股票复牌。首笔成交价为每股120美元。

　　2∶00，艾穆列克斯公司首席执行官霍林诺就该事件接受CNBC采访，表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美国联邦调查局和纳斯达克正在积极调查此事。

　　3∶57，互联网信息公司发布公告，承认虚假信息一事，并称是“冒充艾穆列克斯公司公关代表的个人(或多人)所为”。

　　4∶00，艾穆列克斯股票收盘，收盘价为1053／4美元。全天交易价格范围为43-130美元。

　　这一虚假信息的发布，对广大投资者来说无疑于一场“飞来横祸”。本来，由于今年来华尔街的网络基础设施类股票受到热烈追捧，广大中小投资者以及基金管理人持有的艾穆列克斯股票自4月中旬以来涨幅达171%，在同期纳斯达克市场大幅下挫的大背景下，投资决策不可谓不明智，投资回报与收益更是高得惊人。然而，令他们伤心至极的是，所有的利润都在半天内化为乌有。正如纽约一位证券经纪公司交易员所说：“在假消息一出的瞬间，投资者不顾一切地疯狂抛售手中所持的艾穆列克斯股票，卖价通常是低于最新价5-6个基点，大笔大笔的卖单蜂拥而出。股价从100美元下跌至70美元时只是3-4分钟内的事情。”

　　虚假消息对公司造成的损失也同样“惨不忍睹”。公司股价在一小时内从每股113美元左右狂跌至最低43美元，公司市值转眼间被“拦腰切了一刀”，锐减25亿美元。尽管下午股票复牌后几乎“收复失地”，以每股1053／4美元收盘，但仍比上一交易日下跌6.5%。

　　有意思的是，与上述巨大损失相比，造假者的成本与获利却小得不相称。信息伪造者是通过互联网信息公司网站发布该虚假新闻。然而，根据该公司的做法，只要在公司网站注册便可发布信息，像上述这样一条造成艾穆列克斯公司损失25亿美元之巨的信息，其收费仅为325美元。而据几天后的侦破表明，造假者此举的“进帐”也仅是23.6万美元。

　　监管司法联手破案

　　艾穆列克斯虚假信息案案发才5天，即8月31日，美国联邦调查局会同司法部办公室官员宣布该案已经告破，并于当天逮捕了一位年方23岁的大学生嫌疑犯。

　　该犯名叫马克·雅各布，洛杉矶人，在案发前一周还是发布艾穆列克斯公司信息的互联网信息公司雇员。他被指控在互联网上发布上市公司虚假信息并非法牟利近24万美元。

　　据有关方面透露，此次信息欺诈案的案发及刑侦始末大致如下：

　　雅各布曾在艾穆列克斯公司的股票上下了大赌注，除非他伪造该公司的“利空”消息，否则必定要损失10万美元左右。于是，他铤而走险，给原先工作过的互联网信息公司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假冒成艾穆列克斯公司人员，声称该数据库网络设备公司正在接受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调查，公司将重新报告盈利状况以及公司首席执行官已经停职。

　　互联网信息公司误以为真，于是将之归档并在网上发布。此后，包括Bloom b e rg、道琼斯在内的数家主要财经媒体相继转发了这一信息。艾穆列克斯公司的这一重大“利空消息”引发了投资者疯狂地抛售手中的持股，致使该公司的股票市值在短短的数分钟内损失约25亿美元。

　　洛杉矶警局官员指出：“很显然，制造虚假信息者以为互联网上发送匿名电子信息很难被侦破，因此安全可靠。他不知道的是，执法人员也知道使用互联网的方法。”他还说道，艾穆列克斯股票价格大幅急挫之后相当短的时间内，联邦调查局就会同证券交易委员会开始追查互联网信息公司收到的电子邮件的来源。经过侦查，包含虚假信息的该邮件出自于艾尔·卡米罗社区大学图书馆的一台电脑，而在虚假信息发布的时间，即8月25日晚，有人见过雅各布在该处工作到深夜。

　　警方在确认雅各布为嫌疑犯后，有关部门马上着手调查了艾穆列克斯股票交易纪录，发现确实进行了一系列的可疑操作。交易记录显示，在虚假消息事件前2周内，雅各布“卖空”了3000股艾穆列克斯股票，即从他人处(如经纪公司)借来股票卖出，指望股价能够下跌，在较低价位买回来后再悉数还给借出人，利润便是其中的差价。卖空交易的实质是如果股价果真下跌，投资者便能从中获利。

　　据雅各布供认，他卖出股票的价格分别为每股72美元和92美元，但一周后艾穆列克斯股票价格却涨至每股100美元。面临着即将损失10万美元的地步，雅各布于是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出了伪造的信息，在25日艾穆列克斯股票瞬间急跌的过程中，迅速买回卖空的股票，从而不仅消除了可能的债务，并且从中牟利23.6万美元。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等有关部门发现艾穆列克斯股票异动后，该股票立即被暂时停牌，在查实是由于虚假信息的原因之后，于当天下午复牌开盘后，该股基本上“收复失地”，股价迅速强劲反弹至100美元之上，以每股1053／4美元收盘，跌幅为6.5%。

　　雅各布于8月31日上午7点在洛杉矶西部艾尔·塞戈多郊区被捕，被指控犯有发布虚假信息的证券欺诈罪。一旦罪名成立，他将被判处最长15年的监禁。

　　艾穆列克斯虚假信息案得以迅速侦破，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美国联邦调查局、纳斯达克、芝加哥期交所以及美国司法部驻洛杉矶办事处等各机构密切合作、共同调查的结果。

　　对于雅各布伪造虚假信息一事，互联网信息公司———既是发布该虚假信息的公司、也是8月18日前雅各布供职的公司———的管理层人员没有立即发表评论。艾穆列克斯公司则表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并为警方如此迅速侦破此案所进行的工作感到骄傲和由衷的感谢。

　　艾穆列克斯公司首席执行官保罗·霍林诺对CN-BC新闻频道说：“我对联邦政府和联邦调查局处理此事的方式十分满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人要逃脱被绳之以法都十分困难。我希望，这将有助于重树市场人士对投资于像艾穆列克斯之类小型高科技公司股票的信心。”

　　公司首席财务官迈克尔·罗肯巴什向路透社记者指出，这一虚假信息事件提高了每一个人的认识水平。我们研究如何才能避免此类悲剧。对新闻媒体而言，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它们既有义务发布信息，但也有责任确保信息的准确性。

　　先进交易系统存在缺陷

　　在艾穆列克斯虚假信息事件发生的过程中，由于纳斯达克市场的反应迟缓，致使虚假信息披露后该股票价格在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内重挫50%以上。也许，纳斯达克市场一贯引以为豪的“技术上最为先进、股票交易不间断的系统”是造成其反应迟钝的关键原因。

　　此次虚假信息事件暴露了纳斯达克交易系统的致命缺陷，对纳斯达克市场防范此类虚假信息的安全保障措施提出了挑战。

　　市场战略规划师巴瑞·海曼指出，“如果这一事件发生在纽约证交所(NYSE)，场内交易员肯定会大喊大叫，会引起一片喧哗。因此，该股票自然很容易被停牌，停牌速度比纳斯达克市场要快得多。现在看来，纳斯达克市场的电子撮合交易系统似乎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对此观点，纳斯达克市场发言人没有立即作出评论。

　　而根据纽约证交所的规定，一旦出现交易指令严重失衡，不管是买方还是卖方失衡，股票应立即停牌。此外，如果纽约证交所发现意料之外的有关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也会立即停止该股票的交易。根据有关规定，上市公司在向公众披露信息之前的10分钟应向NYSE报告相关重大新闻。

　　虚假信息损害市场有效性

　　股价操纵和欺诈历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自从证券市场诞生以来，它就一直存在。但是，随着互联网的飞速发展，其广泛传播信息的能力却为操纵者欺骗投资者———不管是初出茅庐者还是经验老到者———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信息的迅速传播意味着投资者必须立即作出判断并决定买卖操作。按理说，虚假信息对整个市场的危害性极大，因为只有当投资者能够凭理性信赖源自官方渠道的信息时，资本市场才能正常运转。有专业人士对虚假信息与有效市场问题提出了更加理智、深刻的观点。

　　在艾穆列克斯虚假信息案发生后，史密斯学院经济学助理教授詹姆斯·米勒最近在媒体上撰文称，尽管这类虚假信息不利于金融市场的健康发展，另一方面却使市场交易变得更加有趣。他认为，有效的证券市场枯燥无味，如果一个市场是充分有效的金融市场，那么，它会立即吸收所有可能获得的信息，即任何新信息都会被立即并且确定地反映在股价之中。要在有效市场获利犹如轮盘赌的输赢一样：纯粹是靠运气，而不是技巧。

　　艾穆列克斯虚假信息事件暂时削弱了股票市场的效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投资者不知道该信什么。正如少数几张伪钞流入市场会迫使所有店主在收受现钞时都会小心翼翼地验明其真假一样，少数几则假消息也会迫使所有投资者付出额外的时间来验证最新披露信息的可靠性或真实性。这一额外的时间延长了从信息披露起至该信息被反映在股价上之间的时间长度。对交易者而言，在信息被完全“消化”在股价中之前，拥有更多时间来根据信息(或错误信息)作出操作决策。我们可以设想一下：一条刚刚披露的信息，如果真实可靠，会使公司股价下跌一半。但如果对报道的合法性与真实性谁也没有把握，情况将会如何？很显然，在来证实该报道之前，将辛苦攒来的积蓄用于投资的众多投资者应该不会贸然买进或卖出。但对好冒险的投资者而言，可能意味着机会降临。如果市场对报道的真实性都没有把握，该公司股票的价格会在信息完全真实或虚假两种状况下应有价格之间的某处波动。此时，冒险的投资者便可凭借自己对公司情况的了解，判断出该信息是否真实可靠。一旦得出结论，不管消息是真还是假，这类投资者都可能赚上一回“快钱”。因此，对那些追求刺激、喜好冒险的投资来说，他们需要艾穆列克斯之类虚假信息。

　　詹姆斯·米勒先生最后在文中称，作为一位经济学家，他本人对有效市场举双手赞成，因为有效市场最佳配置了资本与风险。而像艾穆列克斯之类的虚假信息对经济危害巨大，其弊远大于利。但对金融市场上追求刺激的投资者而言，艾穆列克斯虚假信息事件可能正好为其生活增添了一点兴趣。

　　消息“打假”自我保护

　　事实上，艾穆列克斯公司虚假信息案既不是第一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在互联网络较为发达的今天，类似的网上虚假信息案例不断上演。例如，今年2月，有黑客闯入阿斯特罗姆生物科技网站，发布了一条有关竞争对手杰龙公司并购的虚假信息；3月份，有人在网上发布朗讯技术公司的虚假负面消息，致使当天其股票价格大跌3.6%；1999年4月，佩尔格恩公司一位雇员在网上伪造了一条消息，声称该公司已同意被收购。在某些投资者操纵网上信息发布日益增加的市场上，这类事情极有可能再次发生。随着互联网的日益发展，网上信息传播的速度之快、范围之广前所未有，网络信息造假既是现代证券市场必须认真研究的课题，也是投资必须面临的问题。那么，投资者该如何从此次虚假信息案中吸取教训，避免遭受无谓的投资损失呢？

　　首先，据专业人士指出，要学一些识别虚假信息的基本手段，包括：第一，警惕星期五的坏消息。一般来说，需要向公众披露负面信息的公司会选择在周五之前发布，因为这样能够“混”于众多其它信息之中，从而可能减少被注意的程度。因此，对周五发布的信息尤其要提高警惕，以防假冒。此次的艾穆列克斯公司虚假消息便是周五发布的；第二，核查有关的联系信息。许多信息披露通常会提供包括公司内部及其公共关系代理机构在内的多位联系人姓名。此外，检查一下联系信息中提供的电子邮件地址也很重要，如果是美国在线或Ho tm a il上注册的地址，则更要小心对待；第三，将该信息与其它信息放在一起对比，并在信息发布公司主页上确认，因为许多公司也会同时在公司主页上发布同一信息。如果在公司网页上找不到该信息，则基本上可断定是伪造的；第四，仔细核对信息内容与标题。在本次伪造信息案中，标题中声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正在调查艾穆列克斯公司的会计处理方法，但正文中却根本未提及。当然，防止上当受骗最为简单易行的办法就是，“如果心存疑问，致电公司查询”。

　　其次，从艾穆列克斯虚假信息一案中应吸取的另一教训是，如果中小投资者是上班族，没有时间整天看CNBC的新闻报道，那么，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第一个获得消息并付诸操作的人。在你得到公司“利空”消息开始抛售手中持股时，实际上许多其他投资者早已抛出股票了。因此，中小投资者此时应该保持冷静，亲自研究一番消息的真伪。例如，可以从新闻媒体上听听大型机构投资者。消息更加灵通以及熟知公司内情的人士是如何说的，他们的想法、看法如何？是持股还抛出？等等。此外，中小投资者买入一股票时，就应该已经考虑好卖出股票的理由，是在一听到负面消息就毫不犹豫地卖出，还是按原计划持有该股票5个月甚至5年？

　　最后，艾穆列克斯虚假信息事件也说明了分散投资策略的重要性。专业人士指出，如果投资者奉行的是分散投资、长期投资策略，则根本没有必要为每一次信息披露坐立不安。(廖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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